枫漓早已冷静下来,心中正可谓天人交战,一时觉得凭借自己数千年的修为护住羽瑟不是难事,一时又恼恨自己今次几番接触羽瑟实是过了,当真是离得远了便时时盼着近一些,靠得近了又时不时地心有不安,生怕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枫漓举棋不定,心中自知还是离羽瑟远些才是对她真的好,只是又有些舍不下,正纠结中忽见羽瑟身子倾了,下意识便展臂,回过神来又忽地将手收回。
不可,不可如此,万万不可……
枫漓不敢深想与羽瑟之间种种,武林大会那一夜朦胧的表意几经梦回已成虚幻,枫漓默默告诫自己,日后守着她一世安稳便好,只有自己知晓便好,可若真要同这姑娘携手相拥却是,万万不可。
枫漓的眉宇皱出了几道,强自按捺蠢蠢欲动的双臂,却不防一身妖力已在无意识中接住了快摔到地上的羽瑟,待被真气包裹保护着的姑娘轻柔地靠在了自己臂弯,枫漓不禁一愣,只觉从纠结中生出无奈,从无奈中生出认命,又从认命中生出温软,罢了,左右她也睡了,若是凉着了,可不好。
想着,枫漓唇边勾起笑意,紧了紧手臂,将羽瑟揽入了怀。
羽瑟闭着眼,自然不知枫漓的手如何伸了出来又缩了回去,只是感受到了枫漓的气息,微甜的悸动中竟有种难言的感动。
当初披着艺术生的身份上学,身边蜜里调油的小情侣不可谓不多,因着颜值才华并存以及那“高冷人设”,追求者也不曾断绝,可是,自己何曾奢求过类似恋爱的心情?但凡有人有亲近之意,自己都会将其推得远远的,无他,不敢尔。
犹记得那位才华横溢的学长只不过送自己回宿舍,竟就被混混围堵在校园边上的巷子里敲折了手踩断了指,纵是救治及时,弹起钢琴来也不复往日灵活。至于自己,进了宿舍楼,便受了植入芯片的惩罚,虽不过是三五秒的弱电流,也足以让自己再不敢造次。
自从体内被植入了那芯片,便时刻被人监视窥探着,行差踏错半步也要受那电流折磨,仿佛自己一生都只能无心。
羽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随着心意去喜欢去欢喜,也能耍些不入流的小心思去靠近去追寻,寻常人眼中再平常不过的事,到了冷羽瑟眼中,却是珍贵如斯。
冷羽瑟闭着眼,细细品味,那与他在晚风中微缠的发丝,他烤肉时在火光中泛着暖色的指尖,他看向自己时眼中闪现的柔意,细枝末节,一丝一毫,都舍不得放过,一颗心又是甜蜜又是饱胀,只觉得从前种种已成云烟,仿佛过往的一切悲苦都是为了能遇见这么一个人,便什么都值得了。
都值得了,在心上人的怀中,羽瑟的乏意渐渐染到了每一根神经,身子越来越软,无意识地朝枫漓怀中蹭了蹭,甜甜地睡去了。
枫漓却是刚将羽瑟揽入怀中便险些将她推了出去,这姑娘的心跳哪里是一时不慎睡了过去?分明是,分明是……月色下看着怀中人微颤的睫毛,枫漓想要推人出去的手也只是僵了一僵,哪里真推得动,只觉得很是有些热,尤其是羽瑟向自己怀中蹭了那一下,数千年来无论冬夏都这般厚薄的衣衫,竟险些将自己闷出了汗。
感觉着羽瑟的心跳逐渐缓了下去,四肢逐渐软了下去,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也渐渐沉了,枫漓不禁摇了摇头,紧了紧臂,罢了罢了,赌一回罢,想来我一身修为,定能保她无虞,再心绪反复怕是要离入魔不远。
枫漓平日里闲来无事,夜间也多会歇息,可今儿却舍不得阖眸,一夜的时间于修炼千万年的妖而言自是弹指一挥间,只是今夜,看着羽瑟的睡颜,时间过得仿佛要格外快些。
羽瑟一夜好眠,梦中也与心上那人相依赏月,醒来时正值晨光熹微,偎在心上人的怀里,只觉过往听闻的“幸福得要飘起来”这种描述实在是对极,忍不住含着笑意眯了眼。
枫漓已是看了羽瑟一夜,哪里会错过她偷乐的模样,心知这姑娘面皮薄,也不出声,见羽瑟悄悄开始转动脖颈,还体贴地闭了眼。
羽瑟缓缓撑起身子,伸出一根葱白的指,隔着虚空描绘枫漓的眉眼,心中忍不住叹上一句“郎君真俊”,叹后不禁一愣,呀,自己竟能想出如此“酸臭”之词,一时之间有些暗暗的幼稚的雀跃。
羽瑟的指尖隔得如此近,不自觉地触碰到些许汗毛,只见那指尖描摹了一番根根分明的剑眉,又从眉心到高挺的鼻梁,再到浅淡薄凉的唇瓣,枫漓只觉得痒意蔓延到了心上,终于忍不下去,一双鹰目倏地睁了开来。
羽瑟原本还盯着面前的薄唇想入非非,忽地见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惊地猛然向后一缩,未料绊到了人家盘起的膝,止不住向后仰倒之势,又被眼前男子长臂一展拦腰搂住。
羽瑟慌乱之中挣开枫漓的臂,站起身来背对着枫漓,故作自在地清了清喉,末了心中万分后悔,抱了便抱了,躲什么躲什么,真真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