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无法断定,蔺逐究竟是在向他进行着单纯的举例说明,还是暗藏深意的委婉警告。
他不知道蔺逐对当年的事情知晓了多少。蔺逐现在也仍然并不清楚,戴子追作为当年事件背后的当事人之一,又究竟知晓与隐瞒了多少的阴私与秘密。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但这礼貌的沉默注定无法掩饰,他们之间诚然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分歧。
比起收到拦截此类爆料信息的报告时,戴子追在这微妙的沉默里,更加鲜明及确凿地感受到了不安与危机的存在。
央京城内好不容易维持了不到二十年的稳定平衡,注定要在不久后被打破了。
戴子追格外清明地了解着,蔺逐所说的都是对的,他无法反驳他,更无法凭一己之力异想天开地阻挡,这一场当年的半妖事件于他的、迟来的报应。
*
“杜衡,舆论的事情,特别专案处已经知情。你心中有数,早做准备即可。”
“好的,戴总。”
戴子追挂断了电话,坐在车里望着眼前掩映在一片明媚风景中的、属于特别专案处名下的别墅,再实际不过地深切体会到:改组后的特别专案处,彻底与他的权柄以及意志无关了。
他拦不住蔺逐和肖允,拦不住蔺姩和何程,更拦不住他们和天意。
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仅限于及时动用自己的人脉与资源,为自己早做打算,留足退路罢了。
既然是迟早都要来的,那便拼尽全力试一试好了。
成功,即是飞黄腾达,更上一层楼;成仁,便是功成身退,颐养天年。
至少,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仰头往身后的座椅上靠了靠,车内的空调通风细腻无声地拂过他阖眸冥思的脸庞。
夏日午后,岁月静好。
直到,他听到身侧的车窗被轻轻地叩响。
戴子追睁开眼,转头望向窗外,因着时间渐趋傍晚,花木之上的天空云霞都愈显瑰丽妖冶。
水彩锦缎似的的天色之下,格子方框的特制玻璃车窗外面,他的宝贝外甥女戴细水戴大小姐微微弯着腰,站在凑近车窗的地方,方才她轻叩窗面玻璃的手指,仍然轻盈地搭在朝外那面的车窗玻璃上。
一只纤长白净的素手,指甲边缘都修剪得齐整圆润,甚是好看。
他辨清了轻叩车窗的人是谁之后,便没有让戴细水久等,即时降下了车窗,和颜悦色地微笑询问她道:“舅舅刚偷个小懒闭目养神呢,倒正巧被你给撞见了。细水,怎么了?找舅舅有事吗?”
“舅舅下来回迎春庄吗?回去的话,顺路载我一程?”戴细水靠近了些他,面色柔和而又语气不失亲近与尊重地向他解释道。
“我正好打算回去拿个东西,上次回去落下了。”
“横竖快到下班的时候了,我手头也没什么任务,又恰巧您来给我们送下午茶,正巧让我早退了搭个顺风车,省得让云起忙里抽空来接送我一趟了。”
“您要是累了的话,我来开车吧?”戴大小姐虽说长得清冷,性子也不热乎,但不得不说在大多数的长辈面前,端得是一副沉稳冷静、细心周到的好孩子模样。
——这倒是与蔺逐、云胡、阴阳等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冰山画风的冷然外貌也好,性格也好,都不能够用以否定或是抹杀他们得以培养与拥有的戏精天赋、资格与技能。
戴子追含笑听完戴细水的话,便微微颔首认可了她的提议道:“说累的话,倒是没怎么累。不过……舅舅挺乐意给自己一个享受我们细水孝敬的机会的。”
他抬手示意戴细水站开一点,接着便打开车门下了车,让戴细水坐进了驾驶座,自己绕去了副驾驶座坐了下来。
戴细水把通勤用的手包放到了后排,刚系好了安全带,便正好戴子追再度坐了进来。他边系安全带,边若无其事地询问她道:“云起最近很忙吗?”
“说正被傅阿姨按着头,正在逐步接手管理家里应是他那份的产业,所以算是忙得很了。”戴细水动作无碍地启动了车辆,回答时的神情却是大写的无奈,“可这也没能够拦着他特地跑来早晚接送表现的热情。寻常没有特别理由时,我拿他没办法,今天算是借您的光,才让他薄二少得以理由充分地不用来了。”
如今,戴家毕竟低薄家不止一等,难免连带着戴细水面对薄云起时更被动些。
戴子追算是戴家人里对于钱权势力最为感官敏锐的人了,这时候听到戴细水话里话外隐约轻微的无奈与抱怨之情,自是能够不言而喻地理解她的。
更勿庸说,整个戴家当中,最期盼戴细水与薄云起恋爱转婚姻关系顺利的人里也理所当然地包括着他本人。
所有的戴家人都很清醒:如今的戴家,若想要如愿以偿地攀上薄家和傅家,便注定要有所妥协与牺牲。
——其中,当然也包括自小便聪明通透的戴细水。
从而,愈发衬得戴细水方才的这番话落到戴子追的耳朵里,听来分外的内涵深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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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勉强算是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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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