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荀松手后,她顺其自然跟了上去。
还未赶到现场已然躁动难安,聚光灯有规律的摇晃着,前方的vip席坐和后方成列排好的塑料凳都坐满了人,舞台上铺着红毯,话筒支架上缠绕着的鲜花,大气又遥不可及。
她可能不擅长在大众面前表演,丢脸或是颜面尽失没啥,但她对自己的唱功真不敢维恭。
噪声愈加的近,袁霏霏下意识想退缩,心情跟随闪灯起起伏伏,在千万束烟火齐放入空,夜幕被绚烂的光彩映亮,噼里啪啦的轰响十分震撼人心,她被壮观又稀奇的场景所吸引,不料他率先放缓脚步,下一秒她撞上结实的脊背。
魏荀侧转过头,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怕了吗?”
说着,他在她怔忪的注目下,低下如荫的睫毛,细软光芒凝聚在他望来的眼里,显得他的瞳孔明亮异常,飘来低缓到快要听不清的声音,“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袁霏霏点头。
魏荀:“我有哪里吸引到你了吗?”
“你真想知道吗?怕说出实话,你把我当怪兮兮的糟老头子。”
魏荀抬步不声不响的走近她,削薄的唇瓣微抿道:“你说,我愿意听。”
“那说好了,前提是你不会被我吓到,也不要因我阴暗而东躲西藏,不要试图逃离我,可以吗?”
魏荀愣了会,默默凝视着她,耳边是绚丽烟火飞升时冒出的惊响,欢呼声似惊雷节节高涨,他们保持着微妙静默,被琬莹的招呼声扰乱。
袁霏霏快速瞥了眼那边赶来的人,怕他躲避,探手拖住他的袖口,一动不动凝望着他道:“魏荀,我只会告诉你,我会用自己的方式用力留住我喜欢的人,无论不择手段还是不顾一切,我想得到的,谁也无法阻止我。”她怕声音被烟火声盖住,说的很大声,但仅限于她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
另外说出这样的话,是她都始料未及的。
魏荀眼睑半合,好似在思忖她话里的可信度,但她无比真诚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谎。
从近处看她的眼睛显得更大,特别是在眼睑半垂带着一丝惊慌的状态下,她黑色瞳孔在光下闪烁着深浅不一的颜色,倒映着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垂下的细柔乌发衬得她温婉动人。
他错以为站在面前的不是一个学生,而是一个成年女人。
袁霏霏见琬莹跑来,不带留恋的松开手,盈着笑道,“老师,你怎么来了呀,晚会是不是要开始了呀?”
琬莹狐疑的目光流转于他们之间,还是道:“对,现在走个仪式,放了礼炮意味着晚会正式开始。快去吧,待会你还要上台,快去后台准备准备!”说着,她的眼神带着丝难以捉摸的奢求,稳稳地落在他身上,嗓音温软又很客气:“魏荀,我们走吧?”
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魏荀看她的眸光明灭不定,整整看了几分钟才仓促移开,朝琬莹不动声色的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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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场看舞台简直不要太近,就像端了个放大镜,连细致入微的表情和动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来回踌躇,一双手握住了她发颤的手。
苏烟煞白着脸,尽可能表现出温柔的关怀,道,“小袁,练习这几天,我们都能成功。”
“我可以的吧?”说着,她隐约听见扩散出的音里,是自己将要演唱的歌曲,话不多说,她提起两曳缀着白纱和细珠的裙裾,走动着轻晃的亮片闪闪发光。
苏烟猛地拉住了她,柔软的面容上绽开坚定的笑,“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就在不断颠覆我对你的认知,具体到底是什么,我一时半会说不清,但我相信你是黑暗的对立面,尽全力在帮别人,真心实意希望别人好。”
说着,苏烟憋红了苍白的脸,盈满水光的眼里流下泪来,羞怯的低喊:“在我眼里,其实你一直都很好。”
袁霏霏为还在发抖的苏烟擦干泪,给她一个拥抱,安抚道,“苏烟,你同样给了我惊喜,谢谢你的善意。”
她一直以为苏烟就像书里女配的存在,会找她茬或是憎恶她曾经的恶行,做出颠倒三观的事情来报复她,但实际上苏烟为人处世善解人意。原来谁都是自己世界里的主角。
做完一切,她准备上台时,脑海里掠来系统机械的声音:【苏烟被侵.犯】
这一刻,她回过头,苏烟保持着喜极而泣后满足的笑,一阵头皮发麻,视线逐渐失焦的她看不清周围人和物。
直至有人好心提醒她,后勤人员也在急躁呼唤着她时,她握紧拳头,踩上软绵的红地毯,身后是苏烟有力的轻喊,“小袁,谢谢你,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袁霏霏迎着光走了上去,周遭的静谧充斥着紧张和肃然。她站在中央,心跳加速,呼吸着稀薄的空气,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白到发光,薄薄地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从大腿处叉开的洁白裙纱露出两条美腿,漂亮的胸型在花边里若隐若现。
“一首《感恩的心》送给大家,感谢各位对我一直以来的照顾。”说着,她摒弃杂念,单手抚上话筒,清扬的旋律缓缓而至。
袁霏霏每唱一句,校吧上弹出的信息疯狂滥炸,分秒中有关‘袁霏霏到底是如假包换or虚伪做作’的帖子位列第一,此条评论破千,应用后台都要瘫痪了。
完全不知此时此景会带来多大冲击的她,只发现最近处来自亲人赞许的目光,她开心地闭上眼,把每一个音符想象成无数个点,点飘浮半空汇聚成线条,游走的线交错缠绕。
一刹那,线条弯曲或变直,交织着变幻出不同场景,一会是亲人将她揉进怀里,为住院的她喂食,一会儿又是魏荀从一地金灿的枫叶里信步走来,安慰、抱紧、开导她的过程...
突然她不觉得恐怖了,因为台下的都是猪头!
变调时她微张开眼,台下的观众并无厌倦,看来唱的不算太难听,也没有毁天灭地的震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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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台上子然一人的潜心演唱,台下有学生半信半疑的叹道:“这是袁霏霏吗?没搞错吧铁子!这么美的小仙女你们也舍得诋毁。我不管以后我要粉她了,虽说唱功还有待提高,但这颜值妥妥的啊!三观跟着五官跑的人,说的就是我。”
魏荀听在耳里,不做痕迹的抿唇浅笑,左手边的小饼干瞥了他一眼,注视前方唱的很投入的少女,看样子她真的有在努力上心,道:“她是个很神奇的女孩,但还不够沉敛,可能需要适当的磨砺才能成长起来。”
“能从您的口中听到褒贬不定的话,着实令我意外。”说着,魏荀脸上微愣,接过她递来的手机,正在播放视频的屏幕上,交错坐着几个肃目敛容的选手,紧张的气氛中谁的脸上都萦绕不开阴郁,只有她泰然自若的动着笔,画笔流畅晃过,是令人心悸的速度。
远看她,就是单纯淡定或是状态绝佳,仔细看会发现她的眼里蕴了层奇异的光晕,透着目视一切的狂妄,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刃,那是一种在极度专注下才会出现的状态,是势不可挡的自信,是无法拔除的嗜爱。
魏荀:“她很喜欢绘画。”
“不仅如此,她很有天分,想象力颠覆常人,对色彩和线条的把控接近完美,也不缺外物的捕捉和感知能力,算起来是个当之无愧的绘画天才。”
这话引起了琬莹的注意,她扫了眼身旁还在凝视上方的人,不知为何平白慌了瞬,但很快强行镇定,道:“什么是天才?”随后,说的话略显酸意:“从一开始就注定她会比普通人走更长的路,会承担更大的伤痛,即使再痛苦也要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前行,她是在温室里长大的,不属于这类人。”
小饼干透着威严的眼凝住,神色莫辨的垂下头,低哼道,“那仅仅是一小部分,世界上没有人能否认天分的存在,更不可能否决一个人的努力。”
魏荀没理会琬莹,问道:“你觉得她将是这样的人吗?”
小饼干剐了一眼琬莹,始终未消散怒意,道:“我相信她是,不信咱们走着瞧。”
魏荀:“之前我曾为她做过相关的心理测试,创造力颠覆寻常人,思维空间能力也不差。”
小饼干淡笑,对他的态度好转不少。
魏荀:“我抽空查了她的家族史,不过她的曾祖父曾患有躁郁症,而这个症状遗传性偏高,一个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创造力极大可能会在发病前,达到一个高峰数值。”
琬莹艳丽的脸庞掠过闷闷不乐,“你不是曾跟我说过自己没空吗?哪来的时间去调查的她?魏荀,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