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燕琪就由李恪领着,低头进了杜府。
燕琪一身小厮打扮,别出心裁地在嘴下点了一个媒婆痣,还将眉毛描浓,脸色涂黑,任谁看第一眼,都认不出这是明媚秀丽的康平县主。
出发之时,杜忘忧先让燕琪上了马车,她坐稳后,李恪长舒一口气,下一瞬,杜忘忧和李恪背后就出现了杜川柏和苏修罗。
李恪因为心虚,背后冒汗,极不自然地和二人打招呼。
两人关注点不在他身上,也未看到他脸色,一心只想给杜忘忧说话。
杜川柏少有的严肃道:“到了傅府,谨言慎行。”
“他们问你,你不想说就不答。”苏修罗紧张兮兮道:“有什么危险就放飞腾令,我们马上过去救你!”
他们的叮嘱有些莫名其妙,李恪忍不住道:“忘忧去吃个饭而已,你们这般紧张作甚?”
杜忘忧也不甚明白二人为何这般态度,但总归是担心她所致,她拍拍苏修罗的手道:“傅府又不是龙潭虎穴,你们不要杞人忧天。”
杜川柏和苏修罗互看一眼,隐着情绪,目送马车缓缓离去。
燕琪在外并不居高临下,实际上除了沈若水,她从未为难过他人,她与李恪同岁,还未满二十,若非身份有别,杜忘忧挺想将她当做妹妹。
燕琪心里紧张,手在袖中打结,描黑的眉毛皱着,像两条竹炭,杜忘忧轻笑出声,又立刻噤若寒蝉。
燕琪破罐破摔道:“我不会恼,你想笑便笑吧。”
杜忘忧由衷道:“县主很可爱。”
燕琪毫无被人夸赞的喜悦:“有何可爱之处,不得人疼爱罢了。”
傅沉舟若不喜欢燕琪,又怎会去芦苇地见她,临走时还拿走了平安符?杜忘忧看着苦恼的燕琪,笑而不语。
燕琪心神不宁道:“忘忧,我是不是不知廉耻?”
她是皇族之女,尚在闺中待嫁,痴迷傅沉舟,三翻四次纠缠,不知自己是对是错。若她私会傅沉舟被不牢靠的人知道,对她的名声,傅沉舟的性命,都是一种威胁。
除去县主身份,她在杜忘忧眼里只是个为情所困的少女,何来廉耻之说?
杜忘忧劝慰道:“县主千万不可有此想法,倾心一人,就是要去争取,县主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实为难得。”
燕珩丧气道:“可他不喜欢我。”
没有喜欢,一腔孤勇到头来便只是个笑话。
杜忘忧身子往后靠了靠,道:“若他今日给了县主拒绝的答复,县主何为?”
燕琪鼻尖发酸,欲语泪先流:“我不知道。”
她是县主,金贵骄傲,不该为此事流泪,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她似有天大的委屈压在心头,一想起傅沉舟冷言冷语的呵斥,就会水漫金山。
“县主莫哭,也许去了,是个好结果。”杜忘忧拿了帕子给燕琪,让她擦泪:“县主再哭下去,脸上的粉就要掉了。”
燕琪泪眼婆娑,堪堪止了哭泣。
杜忘忧一下车,看到的是傅峥亲自在门口等她,她心下一惊,只是来饮宴,傅府怎对她这般重视?
临行前杜川柏和苏修罗的提醒在她脑中闪现,她打起十二分精神,依规矩行礼,笑的毫不慌张。
杜忘忧将手上礼物递给傅峥,道:“忘忧乃晚辈,不能空手前来,自己做的桂花糕,还望相公不要嫌弃。”
傅峥没想到杜忘忧还带礼前来,桂花糕不珍贵,珍贵的是亲手所做之情,他此前只觉杜忘忧疏离,颇有城府,现下倒觉得她行事妥帖。
傅峥接过桂花糕,笑着道:“杜郎君这般客气作甚,来府上不必拘谨。”
杜忘忧谦逊道:“这是忘忧应该的。”
傅沉舟看到她身后的燕琪,脸色一变,燕琪低下头,随着杜忘忧进了傅府。
杜忘忧刚在傅府前厅坐下,傅管事就倒了一杯八宝茶给她。
茶面浮着芝麻,杜忘忧看了看,轻轻道:“抱歉,傅管事可否给忘忧换一杯?”
傅峥斥道:“糊涂东西,提前给你安排了杜郎君的忌讳,你还犯错!”
杜忘忧不喜别人因自己而被牵扯,忙道:“无碍,我并未喝它,不会有事。”
傅管事收了八宝茶准备退下,傅沉舟却是起身道:“我下去给杜郎君重泡一杯。”
“有劳傅郎君了。”杜忘忧示意燕琪跟上:“小七,你随傅郎君同去,别让傅郎君一人操劳。”
燕琪跟在傅沉舟身后走了出去,傅管事先给杜忘忧上了一杯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