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杜忘忧睡的并不安稳。
平安烤着红薯,搓搓手道:“唐山,马上就是上元节了,我们去看花灯可好?”
唐山道:“不去,无聊。”
平安瞪他:“你这儿也不去,那儿也不去,在这儿待着作甚?”
唐山嗤笑:“一个灯会,也就你稀罕。”
平安吸吸鼻子道:“我倒不是稀罕那灯会,我就是想要个花灯罢了。”
唐山在火上烤手,他手指发红,懒懒道:“那东西有什么好稀罕的。”
平安跑过去,在他肩膀上蹭,亲昵道:“你就陪我去嘛。”
唐山不为所动:“不去!”
“哼!”平安暗道:“让你不肯陪我去,你会后悔的!”
几日后。
平安在小破屋子内左翻右找,终于找到了一个瓷瓶和一只细棍。
平安神神秘秘冲唐山招手道:“唐山,你快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何物?”唐山刚走过去,平安便是拿着细棍向他袭来。
唐山大喝道:“你要做什么?”
平安道:“给你画个大画脸,让你不陪我去看灯会!”
唐山抓着平安的细腕道:“你觉得你打的过我?”
平安恶狠狠道:“打不过也要打!”
唐山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平安压到身下,制住她的双手举过头顶,为了不让她乱动,唐山用膝盖压住她的膝盖。
平安脸憋的通红,愣是没将唐山推开。
他心情好极,用细棍,在平安腕上画了一朵莲花。
待唐山画完,平安已是泪流满面,唐山不禁有些慌了,他维持着压制平安的姿势,去给她擦眼泪。
平安手一放松就将他推开,嚎啕大哭。
唐山叹气道:“你哭什么!”
平安捂着腿大吼:“我腿疼!”
说着又哭了起来:“哇~”
唐山生硬道:“你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就不是故意的,你那么重,我腿都麻了……”平安哭的一抽一抽的,鼻尖通红,越哭越凶。
唐山无奈道:“是你先来招我的。”
平安撒泼,不依不饶道:“我不管,我不管!”
“闭嘴!”唐山一斥,吓得平安打了个哭嗝,唐山拍拍平安脊背道:“我陪你去看灯会。”
灯会上万灯明亮,他二人粗布麻衣,平安新奇地摸摸摊上的花灯,被摊位老板嫌弃地扒到一边。
这不影响平安的心情,她依然很快乐,原本这花灯会是要和阿娘一起看的,可惜阿娘过世了,她心心念念想看一次,阿娘不在了,幸好还有唐山和她一起。
唐山看平安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禁问道:“你此前从未看过花灯?”
平安道:“这是第一次看豫州的花灯。”
唐山狐疑道:“你不是豫州人?”
平安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我是个乞丐,随风流浪,哪里晓得自己故乡在何处。”
唐山问:“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没有。”平安答道。
唐山更加疑惑:“为何没有?”
平安耸肩道:“我想要我阿娘,可你变不出来她来,我说了也无用。”
唐山沉吟片刻道:“除了这个,你还想要什么?”
“这个,我想要个花灯!”平安指着花灯道:“可是我们没钱,等有钱了再买。”
唐山眉目纠结道:“一个花灯而已,你至于这么稀罕?”
平安眨眨眼睛道:“一个花灯而已,你有钱买吗?”
唐山的确没钱买,可他身上有物品可以典当,他当了自己的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发簪。
有了钱,他们先买了一个净面花灯,燕珩在花灯上龙飞凤舞地画了一朵红莲,平安在一旁看着,目光崇拜。
唐山傲娇地将花灯给平安,道:“拿去玩吧。”
平安抱着那花灯蹦蹦跳跳,忘记了寒冷。
“咳咳~”杜忘忧从梦中惊醒,起身掌灯倒水。
她嘴还未碰到茶杯,杯中之水就变成了血水,杜忘忧将水杯放下,抱着痰盂呕出鲜血,她苍白的手抓着痰盂,骨节突出,泛着青白。
直到半晌后,她才停止呕血,虚弱地起身,将嘴边血迹擦净。
杜忘忧点灯,漱了口,扶着屋内可扶之物,到书架旁取了花灯,花灯上的红莲与她梦中的红莲交织重合,她苦笑一声,将花灯放了回去。
杜忘忧坐在书桌前,缓了半晌,她脑中似有千针万线在穿梭,如炸裂般疼痛,她闭着双眸,睫毛轻颤,流汗如雨从额头滑落,她衣领上也带着湿痕。
烛泪将尽,窗外乍亮之时,她才虚脱地睁开双眸,眼神朦胧道:“原来,是这样啊。”
三月二十,春猎之日。
辰时一到,骊山猎场就响起了鼓声和角声。
这场春猎办的异常隆重,亲王贵勋们早在此之前便拖家带口到望京而来,京中世家的子弟凡是满十五者,皆可参加此次狩猎。
骊山猎场在二月就开始围兽,林中所圈之兽有大有小,为了比赛的激烈,还放了一只猛虎进去,今上更是有令,射击猛虎者,有重赏。
世家子弟们从未射过猛虎,对这次狩猎兴致高涨,有许多子弟春猎前都在苦练箭术。
这种场合下,女眷们都是猎场外打打马球,吟诗作画。
燕琪早就将请帖送到了杜府,但杜忘忧与苏修罗都未答应要去,一来杜川柏多番叮嘱不让她们去凑热闹,二来她们也想得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