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烛?”
见叶雪烛站在车辕上不动,正要从马车里出来的楚宥,疑惑地唤了一声。
叶雪烛这才醒过神,扶着祝嵘递来的手臂,走下马车。
见叶雪烛双眼有些红肿,一向处变不惊的祝嵘,心里很是兵荒马乱了一番。
他用极不确定的语气小声问:“哭过?”
叶雪烛不答,只冲祝嵘温浅一笑,“这几日辛苦祝公公了。”
见叶雪烛不愿说,祝嵘也没继续追问,想着回头问问他小徒弟兴来,便什么都知道了。
随后下车的楚宥,走到叶雪烛身边站定,打量着门前匾额上“慎王府”三个大字,不由得自嘲说:“我一个流放到此的戴罪之人,竟然还有府邸。”说罢,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身旁的叶雪烛,“阿姐,咱们进去看看吧。”
这声“阿姐”甫一出口,楚宥便立刻意识到不妥,却见一向对此颇为敏感的叶雪烛,并未如以往那般,立即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
楚宥意外之余,也察觉到叶雪烛有些不对劲儿,便又试探着唤了一声,“阿姐?”
叶雪烛看过来,茫然问道:“怎么?”
见叶雪烛两次都没察觉到称呼的问题,楚宥心下觉得,他阿姐大约还在为之前的事不好受,才会这般心神不宁,便与叶雪烛说:“若是累了,便叫祝嵘先送你回房歇着。”
叶雪烛摇头,“殿下不必理我,只管先随祝公公进去看一看,转一转,我这边还要盯着搬卸箱笼,归置屋子,等忙完了这些,我再寻殿下去。”
“这些事交给旁人办不行吗?”楚宥瞥了站在一旁待命的几个宫女太监一眼,与叶雪烛商量。
“不行。”叶雪烛说,“车上这些大箱子小匣子,都是我一个一个亲自收拾的,哪个箱子里装的什么,只有我最清楚。若我不亲自在这儿看着,任人乱搬一通,回头若殿下说要什么,我一时半会儿可找不出来。”
楚宥原是想要留下陪叶雪烛一起,却知以他阿姐的性子必定不肯答应,于是只好依着叶雪烛的话,随祝嵘先行入了慎王府。
楚宥还在为之前叶雪烛被当众欺负的事心里难受,再加上赶了一整天的路,身上疲乏的厉害,对瞧一瞧,逛一逛府邸这件事兴致缺缺,便吩咐祝嵘直接将他领去正院的住处。
“殿下可还满意,若有不合意的地方,奴婢立马命人换了。”祝嵘立在门边恭敬道。
楚宥在屋里简单转了一圈后,随意在桌边坐下,“布置的挺好,我很喜欢。”
“殿下满意就好。”祝嵘上前,为楚宥斟了杯茶,“茶烫,您慢些饮。”
楚宥“嗯”了一声,百无聊赖中又将这屋子细细打量了一遍,目光最终落在了窗棂上,“这宅子乍一看有些古旧简陋,细看之下却有不少考究别致之处,你瞧这窗棂上的雕花,论精细竟不输宫里,不知这宅子从前的主人是什么人?”
祝嵘躬身答:“回殿下,奴婢初来时就打听过,听城守府前来接引的人说,这宅子从前的主人是个富户,至于姓甚名谁那人没说。”
一听城守府,楚宥心里就来气,不禁冷下脸,哼笑一声,“谁还不知能住这种大宅的是富户?当咱们都傻不成。”
见一向好脾气的楚宥,没说两句竟突然恼火起来,祝嵘心里直打鼓。
今儿一个两个都这般反常,定是出了什么事。
祝嵘不禁抬眼瞥向站在一旁的兴来。
兴来苦着一张脸,无声地叹了口气,师父,说来话长啊。
了解到果然是出了什么事的祝嵘,反倒冷静下来,好声好气的与楚宥说:“这寒宵城里的事,能有谁比咱们雪烛姑娘更清楚。殿下若是好奇,等待会儿雪烛姑娘忙完了,您问她就是。”
楚宥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就缓和不少,他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汤,又问祝嵘,“温王府那边,你可亲自去过了?”
“回殿下,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抵达寒宵城的头一日,就带上礼物登门拜访,却没能见到世子爷。
据温王府的掌事贺怀说,世子自入秋以后,身子就一直不爽利,不宜见客,婉拒了奴婢面见世子的请求。
奴婢回来以后,准备了些上等补品,第二日又再次登门,却还是没能见到世子。
之后,奴婢每日都会登门问安,请求面见世子,却回回都被那贺掌事以世子还在病中为由拒之门外。
奴婢至今都未能见到世子,也未能将您嘱咐奴婢的话当面传达给世子。
奴婢无能,请殿下责罚。”祝嵘俯首躬身,一副甘愿受罚的恭顺模样。
“这事不怪你。”楚宥摆手,示意祝嵘起来。
如楚宥所言,这事确实不能怪祝嵘,要怪就怪当今天子永嘉帝。
当年还是静王的永嘉帝楚澜,与长兄淳王楚沛为争夺储君之位,斗得是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