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楚宥这一拳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砰”的一声响,外间正搬抬箱笼的仆从都吓了一跳,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偷偷朝正屋打量。

而眼看着楚宥一拳砸在门扇上的祝嵘和兴来,更是受惊不小。

祝嵘只怔了一瞬便迅速反应过,连忙凑上前,托起楚宥那只还紧攥成拳的手查看。

“无碍。”未等祝嵘细看,楚宥就立刻收回手,背去了身后。

匆忙间祝嵘只来得及看清,他们殿下养的细皮嫩肉,白玉似的手,红了一大片。

虽然没破皮流血,但难保没伤着筋骨。

“肯请殿下把手给奴婢看看。”祝嵘躬下身,恳切道。

“都说了无碍。”楚宥将手背得更紧,坚持不肯给祝嵘看。

“殿下,您就让师父看看吧。”刚回过神的兴来,白着一张脸,小声劝道,“您方才那样,您的手……您的手该多疼啊。”

是啊,该多疼啊。

楚宥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如此来回几次,可心口的位置还是闷痛的厉害。

他疲惫地闭了闭眼,半晌才又望向祝嵘和兴来,哑声道:“你们不该问我疼不疼,该去问雪烛疼不疼。”

疼,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疼。

在这里,在这座从前的定国公府中,叶雪烛度过了最欢愉美满的童年和少年时光。

可这美好的一切,却在五年前的某个冬日戛然而止。

在那场骇人听闻的屠城事件中,定国公府除了叶雪烛以外,无人生还。

地狱是什么样,叶雪烛是见过的。

那日的定国公府就是地狱。

没有任何防备,她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再次跌入地狱。

“他们想她死,他们是想逼死她。”楚宥幽幽道,眼睛像是被鲜血浸透,红得可怕。

旁人眼中看到的这座府邸,高堂素壁,窗明几净。

那她阿姐呢?阿姐眼中看到的,又是何景象?

祝嵘不明所以,从方才开始,他们殿下就一直在说“他们”。

“他们”是谁?

然而还未等祝嵘开口询问,楚宥就大步走出屋去。

祝嵘与兴来连忙跟上,生怕楚宥再弄伤自己。

见方才还站在院门口,指挥仆从搬抬箱笼的叶雪烛,突然不见踪影,楚宥心里狠狠地慌了一下,正欲喊人去找,转身一瞧,发现叶雪烛并未走远。

只见叶雪烛正独自一人,蹲在正屋前的一扇窗底下,不知在看什么。

楚宥连忙小跑过去,见叶雪烛蹲在地上,双臂抱膝,低垂着头,正盯着窗下的一个土坑怔怔出神。

楚宥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他在叶雪烛身边蹲下,安安静静地陪着叶雪烛一起看那个土坑。

“这里原来种了一株紫阳花。”半晌,叶雪烛才开口说话。

她声音很轻,听来微微有些发颤。

“花是什么颜色的?”楚宥柔声问,“粉色?蓝色?还是紫色?”

叶雪烛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嗯。”叶雪烛盯着那个土坑,缓缓给楚宥解释,“这株紫阳花是我阿娘出嫁时,从她闺阁窗下的花坛里移栽出来的。阿娘喜爱紫阳花,听阿爹说寒宵城没有紫阳花,便带了一株过来。

寒宵城的气候,本不适宜种植紫阳花,但这株紫阳花在这里栽下以后,不但成活了,还生的枝繁叶茂。

阿娘原以为这株紫阳花第二年就能开花,却不想精心养了许多年,它就只抽枝长叶,却从未开过花。

年年到了花开时节,阿娘总是很期待,最终却又很失望。”话说到这儿,叶雪烛稍稍顿了顿,才又接着说。

“自我得知这株紫阳花的来历,又知阿娘年年都盼着它开花以后,便想过许多法子,想让这株紫阳花盛开,却都不管用。

后来,还是在寒……在顾神医的帮助之下,这株紫阳花才总算有了要开花的迹象。

我和阿娘都可高兴了,只盼着冬日能早些过去,春日快些到来,可是我们……我们却没等到第二年春暖花开。”

叶雪烛头垂得更低,她将脸深深埋在了膝盖里,许久才哽咽道:“阿宥,你说这株紫阳花究竟是什么颜色啊?”

楚宥看着叶雪烛,眼珠猩红,染了血一般。

蓦地,他站起身来,对着正搬抬箱笼的仆从吼道:“把东西都给我原样搬回马车上!本王不要住在这儿!”

仆从们骤然得了这样的吩咐,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全都愣在原地。

“别愣着,都搬回去!快搬回去!”楚宥挥手说,见仆从们依旧不动,都眼巴巴地看向一旁的祝嵘,不禁怒道,“你们看祝嵘做什么,他也得听我的,都别愣着,都给本王搬回去!”说罢,便要亲自过去指挥。

“殿下!”叶雪烛起身追上,一把扯住楚宥的衣袖。

楚宥转过头,目光落到叶雪烛身上的一瞬,脸上的戾气就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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