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的匕首在日光的映照下,反射着森森白光,十足的锋利。
卓熠一见那匕首,身子明显往后缩了缩,没伸手去接。
薛世才见了,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又将匕首往前卓熠手边递了递,催促似的唤了声,“公子?”
面色有些发白的卓熠迟疑着伸出手,却在指尖触到手柄的一瞬又缩了回去。
他何时说过要挑断明烛儿的腿筋脚筋了?他从来没有。
这一刀子割下去,还不得疼死!
就算疼不死,万一止不住血怎么办!
不行,不可如此!
身旁已经彻底失去耐性的薛世才,略带嫌弃地睨了正盯着刀刃发怔的卓熠一眼,在心里骂了句废物草包,便收回匕首转向叶雪烛,“公子想必是怕污了自己的手,才有所迟疑。既如此,那便由属下代劳。”
说罢,薛世才就迈开大步,迅速逼至叶雪烛身前,他一边熟练地用匕首在掌心里转着花,一边肆无忌惮地将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眼神极为轻佻浪荡,嘴边还挂着邪笑。
这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极大的冒犯。
叶雪烛却面色不改,对薛世才拙劣的挑衅很不屑。
反倒是卓熠,仿佛被唐突的人是他一般,方才还畏畏缩缩,连匕首都不敢接的人,这会儿却拳头握的“嘎吱”响,眼里像是着了火。
没能在叶雪烛眼中看到惊恐羞愤之色的薛世才,不甘地咬了咬牙,随即撇嘴一笑,在叶雪烛身前蹲下,又抬眼看着叶雪烛,晃了晃手中的匕首,“明烛儿,你可千万别乱动,否则割伤了别处,可别赖我。”说着,便伸出另一只手,探向叶雪烛的脚踝,眼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兴奋与暴虐。
谁知他手还没触到叶雪烛的裙摆,便被叶雪烛当胸一脚,踹翻在地。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碰我!”叶雪烛斜睨着跌坐在地,被她一脚踹懵的薛世才,鄙夷道。
而薛世才身后,眼看着手下吃亏的卓熠,不但不见恼怒,反而松了口气的样子,冲叶雪烛扬了扬唇角,“这才有几分你从前的样子。”
叶雪烛翻了卓熠一眼,“卓熠,你就是个蠢货!”
卓熠唇角的笑意一僵,明烛儿骂他?
他夸明烛儿,明烛儿竟然反过来骂他?
简直狼心狗肺!
“你……”卓熠指着叶雪烛就要开骂,叶雪烛却先道,“你闭嘴!”
卓熠下意识的就停了口,而在意识到自己又在不经意间,对明烛儿言听计从以后,卓熠气得直想以头抢地。
“你如今已过加冠之年,怎么还与少时那般不经世故,认人不清。”叶雪烛无视卓熠眼中的不忿与恼怒,没好气的教训说,“我早提醒过你,薛世才此人狡猾阴险,心术不端,叫你少于他厮混在一处,你却不听。败光了自己的德行不够,来日还要与这杂碎一同上断头台不成?”
“什么断头台,你在胡说什么?”卓熠一脸烦躁的问。
叶雪烛无比嫌恶地瞥了还坐在地上,捂着胸口疼得龇牙咧嘴的薛世才一眼,“你自己问问你这好兄弟,他在五年前,城中大乱那日,趁乱做了什么。”
闻言,刚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的薛世才,又重重跌了回去,双目圆睁,满眼惊诧地看向叶雪烛。
明烛儿怎么会知道?明烛儿不可能知道!
卓熠不愿再被叶雪烛牵着鼻子走,偏不去问薛世才,只管看着叶雪烛戏谑道:“怎么,他难道还与你那好爹爹一样,勾结那些蛮人,一同在城中杀人放火不成。”
说完,卓熠自己都觉得这话好笑,薛世才是怎样的人他最知道,平日里虽然爱招猫逗狗,惹些是非,却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伤人性命的事,薛世才不敢做。
可瞧叶雪烛的神色,卓熠心里没来由的一慌,连忙望向瘫坐在地的薛世才。
只见薛世才面色灰沉,目光闪躲,撑在地上的手死死抠着地面,手背青筋暴突,身体似乎还有些发抖,就差把“做贼心虚”四个字直接写在脸上。
卓熠的脸色也暗了下来,一时也顾不得与叶雪烛较劲,赶着往前几步,急问薛世才,“你……你真做了要杀头的坏事?”
许是被“杀头”二字刺激到,只见薛世才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神色惶急的与卓熠辩解说:“公子不要听这小杂种胡说,她这是造谣,是……是污蔑!徐家绣庄的事与我无关,她这是存心挑拨,要离间公子与我!”
“呵。”叶雪烛嗤笑一声,“徐家绣庄,这可是你自己招的。”
薛世才身子一僵,脸上彻底没了血色。
卓熠身后的一众随从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轻呼。
显然,此人应当知道些什么。
又惊又怒的卓熠立即扭过头,气急败坏的喝道:“你们有谁知道徐家绣庄是怎么回事,赶紧滚出来,把事从头到尾给本公子讲清楚!”
其中一个随从听了这话,犹犹豫豫的正要上前,却被薛世才凶恶到似要吃人的目光所吓,瑟缩着垂下了头。
分明就有人知道内情,却没人敢站出来与他说实话,卓熠羞恼不已,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又瞥向薛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