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本该在两年前,就意外身亡的女儿,竟然还好端端的活着,安父脸上却丝毫不见欢喜之色。
在片刻的惊讶过后,他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顺娘见状,下意识地闪身躲开了。
也亏得顺娘躲开了。
安父这一巴掌,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正因用力过猛,挥空之后,他自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若这一下真打在顺娘脸上,非破相不可,牙恐怕也得打掉几颗。
见顺娘竟然敢躲,安父更怒,立刻命同来的几个手下将顺娘抓住,用绳子捆起来,当真是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几个手下心生犹豫,都未立刻按照吩咐去办。
西北边地,民风再开放,也不是完全不在乎男女大防的事。
又是抓人,又要绑人,难免会有肢体上的接触。
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当众与几个大男人拉拉扯扯,若传出去,他们安远镖局大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
手下们都觉得他们当家只是一时气急,才会有这种吩咐,互相打了个眼色后,纷纷劝安父消气。
谁知安父的火气不但半分未消,反而更恼,大骂这些手下是非不分,竟帮着那不肖女说话。
恼怒至极的安父,也不说要捆人了,直接抄起门口的扁担,就要往顺娘身上招呼。
听说有人在望归酒坊闹事,得胜街上的商户们都闻讯赶来。
正见七八个彪形大汉,将顺娘团团围在中间,其中一个手里还握着根粗扁担,作势要往顺娘身上打。
顺娘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哪里经得住打。
这一扁担拍下去,就算打不死,命也得去半条。
于是,以刘铁匠为首的商户们,立刻上前质问安父等人,问他们光天化日之下,一群大男人公然欺负一个弱女子,还有没有王法,还要不要脸!
安父作为幽州首府旌阳城内,第一大镖局的当家,素来有些目中无人。
他不屑理会什么铁匠,豆腐郎,还有开杂货铺的老婆子,只叫手下将这些人统统轰走,自己则依旧紧抓着粗扁担不放,凶神恶煞的命顺娘赶紧过来跪下挨打。
家里开杂货铺的吴老太,一手叉腰,一手用手里的鸡毛掸子指着安父大骂,问安父是哪里来的土匪,说她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人。
接着又道,想欺负小顺娘,先问她老婆子手里的鸡毛掸子答不答应!
安父嗤笑一声,并不理会,他不耐地用扁担敲了敲地,示意顺娘立刻过来跪下。
父亲突然找上门,顺娘说她心里一点儿也不惊慌,那是假的。
她迟疑片刻,正预备上前,与她父亲平心静气的说几句话,误以为顺娘要乖乖上前挨打的商户们急了,立刻一拥上去,要帮顺娘将这些恶人赶走。
混乱中不知谁推了吴老太一把,吴老太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好在吴老太身子一向硬朗,这一下摔得也不重,除了跌得有点儿疼以外,并无大碍。
可本就紧张的气氛,却因吴老太这一摔,越发剑拔弩张起来。
顺娘连忙恳求父亲,求父亲不要再闹,先带人离开,她晚些时候一定会给父亲一个交代。
安父生怕他带人一走,顺娘便会再次跑的无影无踪,自然不肯答应。
他扔下手中的扁担,取来一旁用来捆酒坛子的麻绳,要亲自绑了顺娘带走。
商户们见状,更是激愤,眼见两方就要打起来,正好在孙记豆腐坊买豆花的叶雪烛闻讯赶到,让大伙儿赶紧住手。
见那群凶蛮无理的商户,竟然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恭顺有礼,言听计从,安父起先有些纳闷。
可在听小姑娘自报家门以后,他也不敢心生轻蔑了。
定国公威远将军叶天钧的独女“明烛儿”,不光在寒宵城有名,在旌阳城乃至整个幽州也都很有名。
今日一见,果然与传闻中一样,生了一副伶俐相。
叶雪烛见顺娘的脸色虽差,好在是全须全尾,安然无恙。
她略微松了口气,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群情激奋的商户们,立刻七嘴八舌的给她讲起来。
叶雪烛东听一句,西听一句,大概了解了情况。
还没等叶雪烛开口说什么,安父却先沉不住气,冲方才向叶雪烛告状,说他要用粗扁担打顺娘的人吼道:“我自己的女儿,我想打就打!”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一片哗然。
这土匪一样的人,竟然是顺娘的父亲。
一阵议论过后,商户们依旧愤愤不已,这个嘲一句,那个讽一嘴,都说从未见过如此狠毒的父亲。
从得到消息,到赶来酒坊的这一路上,叶雪烛想过一些可能,却唯独没想到是顺娘的父亲找上了门。
她只当是她顺娘姐姐貌美如花,引得哪个无耻色胚心生歹意,不住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