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胆大包天的登徒子,一定不是寒宵城本地人。
但凡是在寒宵城长住过的人,哪个不知望归酒坊的店主顺娘,背后有威远将军府做靠山。
寒宵城中不知有多少纨绔与好色之徒觊觎着顺娘的美貌,却都碍于顺娘背后那座靠山,不敢招惹。
至多在买酒的时候,多看几眼。
因此,胆敢肆无忌惮调戏顺娘,找顺娘麻烦的,只会是从外地来此,不了解顺娘底细的人。
一听那带头闹事的人,竟然是顺娘的父亲,叶雪烛着实吓了一跳,心里纳闷,顺娘的父亲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可她清楚,眼下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于是快步上前,将顺娘护在身后,之后才慎重的向安父确认,“阁下是顺娘的父亲?”
若换成寻常的小姑娘,以安父的脾气,必定会大声叫她滚。
但眼前这个小姑娘,出身实在太过显赫,他可得罪不起。
他不仅要理人家,态度还要恭敬。
只见方才还一副傲慢模样的安父,冲叶雪烛行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在下的确是安顺晴的父亲。”
见状,商户们都忍不住心生嘲讽,这头暴脾气的蛮牛,竟也会和声细气的与人说话。
叶雪烛这边又道:“既是父女,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说,非要喊打喊杀,动手伤人。”
叶雪烛这一句,正中安父下怀,他强忍着火气,将顺娘如何诈死逃婚的事,大声讲了一遍。
讲完以后,他狠狠剜了顺娘一眼,请叶雪烛给评评理,天底下有没有比顺娘还大逆不道的女儿。
见原先还在小声嘀咕他不是的商户们,此时都噤了声。
安父头一次主动与那些商户搭话,可说的却不是什么中听的好话。
“各位家里若是出了这么一个寡廉鲜耻,忤逆不孝的女儿,只怕也恨不能一扁担打死她。”
顺娘闻言,正欲上前辩驳,叶雪烛却不动声色的将人拦住,与安父道:“安老爷的意思是,您方才没一扁担打死顺娘,便算得上是天底下难得的好父亲了?”
安父心里是这般觉得,但他不傻,听得出叶雪烛话音有些不对,只道自己方才是有些冲动了。
叶雪烛又道:“那么两年前,安老爷也是一时冲动,才要将女儿嫁给比您还要大上三岁,且已经死了三位夫人的男子?”
闻言,安父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几分,见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商户们,又窃窃私语起来,安父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狠狠咬了咬牙,颇为理直气壮的说:“婚姻大事,历来都是遵从父母之命。小女的婚事,合该由我这个父亲做主。叶姑娘,恕我直言,小女的婚事,是我们安家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不该插手。”
安父一席话讲得合情又合理,却讲得甚是恨人。
叶雪烛心道,然安父不客气,那她也不必再隐忍克制,给安父留脸了。
于是,叶雪烛也冷下脸来,语气不善的对安父说:“我无心插手旁人的家务事,但顺娘是我的义姐,她的生死我不能不管。
安老爷,据我所知,顺娘曾有一个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未婚夫君江公子,可惜江公子却不幸在两年前意外失踪。
顺娘伤心欲绝,日日都期盼江公子能平安归来,可你却在江公子刚失踪刚满一个月,就背着顺娘,悔了与江家的婚事,又为顺娘另结了一桩亲。
顺娘一心系在江公子身上,不愿另嫁他人,得知你又私自将她许给了别人以后,她曾一再肯求你取消婚约,您却无动于衷。
顺娘对江公子用情至深,深信江公子一定会活着回来与她成亲。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选择逃跑,甚至以死明志。
而安老爷你,知顺娘心肠慈软,便用她身边丫鬟婆子的性命,要挟顺娘就范。
你曾命人用泡了盐水的鞭子,抽打那些无辜的丫鬟和婆子,直到将人抽晕过去才罢手,你还扬言说,若顺娘不肯乖乖出嫁,便要活活打断这些丫鬟婆子的手脚,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敢问安老爷,我方才说的这些,可有一句是冤枉了你?”
安父沉着脸,不肯答话。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光明磊落,自己做过的事竟不敢认?”叶雪烛盯着安父,鄙夷道。
叶雪烛这一招激将法,对安父这种脾气的人相当奏效。
安父脖子一梗,承认确有其事。
此时,聚在望归酒坊前围观的,不只有得胜街上的商户,也有闻讯而来看热闹的百姓。
见安父承认了,大伙儿都忍不住骂安父黑心冷血。
安父在旌阳城内,虽然不能说横着走,但也是颇有头脸的人物,何曾被人这般当面辱骂过,心中自然恼怒不已。
奈何当众揭他短的,是个他得罪不起的皇亲国戚,更是这寒宵城中一众人等的宝贝。
他若公然与明烛儿叫板,那些个市井刁民,非一齐扑上来撕了他不可。
他倒是不怕打架,却怕一不小心失手打死人。
要他堂堂安远镖局的当家,给这些升斗小民偿命,多不值当。
安父不愿在此久留,只想尽快将顺娘带走,于是捏着拳头闷声道:“安顺晴是我的女儿,我必须带她回去。”
顺娘的性子叶雪烛了解,倔强又刚烈,若真由着安父将顺娘带回去,顺娘必死无疑,她绝不能让安父把人带走。
“若我说不行呢。”叶雪烛杏目圆睁,仰着头与人高马大,体格魁梧的安父对峙,气势上竟然一点儿也没输。喜欢庆余欢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庆余欢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