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夫子那些笔记,是兰渲舍命保下的,兰泽说他得……”
话说到这儿,华棠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兰泽说他更得替父亲完成那份心愿才行。”
叶雪烛也是事后才听说的,听闻城中大乱那日,沈夫子和兰泽恰好一同出门,为书院采买纸墨。
两人刚抱着买好的宣纸,从纸铺里出走来,就遇上蛮贼在城中杀人放火。
待两人千难万险的赶回书院,书院已经大火冲天。
两人四处寻找,都找不见兰渲,只盼兰渲是找到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
却不想大火熄灭后,最终在沈夫子被烧毁的书房里,找到了活活烧死的兰渲。
兰渲的尸体已经被大火烧得焦黑,而她怀中紧紧护着的木匣,却没被彻底烧毁。
兰渲知道这木匣是她父亲的宝贝,里面锁着她早逝的母亲留下的东西,以及她父亲一些重要的笔记,于是才拼了命也要将这木匣救出来。
沈夫子得知兰渲是为从大火中抢出那只木匣,才葬身火海,悲痛欲绝,自责万分。
在给兰泽留下一封绝笔信后,他便提剑为兰渲报仇去了……
叶雪烛想,兰泽怕是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寒宵城这个伤心地。
那就换她去临安看望兰泽。
她一定要去。
*
夜色渐浓,又起了风,周显前后来催了好几次,三人才各自回帐篷里歇下。
明明浑身上下都疲惫的很,顾寒时却毫无睡意。
之前,听华棠说起多年前初见叶雪烛时的事,他也不由得想起当年初见叶雪烛时的情景。
那是十年前,他与师父余陌尘,随被分封到幽州的温王,千里迢迢的从京都来到了寒宵城。
那一天,车队刚浩浩荡荡的行入长云坡不久,山道上就出现了狼影。
向来训练有素,爆竹在蹄边炸开,也依然能保持镇定的马匹们,却在狼群的威压之下,表现的十分不安。
得用鞭子抽打,才战战兢兢地缓步向前挪动。
狼群并未从山上冲下来,向车队发起攻击,它们好似故意戏弄山下的人和马一般,只远远地发出威胁的嚎叫。
高亢的狼嚎声在山壁间回荡,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山下的人与马,越发心惊胆寒,停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就在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一阵弓弦震动的嗡鸣声。
循声望去,只见夕阳下,一匹毛色纯黑的骏马,载着一身穿红衣的少女,逆光而来。
骑在马背上的红衣少女,手持一张桑柘木弓,弓上却没有箭。
红衣少女对着天空虚射一箭,待弦音落下,两侧山道上的狼一只不剩,全都隐匿林中,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未来过一般。
红衣少女骑马来到马车前,对着掀开马车帘子,正查看外间情况的他展颜一笑。
落日熔金,晚霞似锦,也不如那笑容动人心魄。
“咳咳……”
帐外隐隐传来几声低咳,顾寒时猛地坐起身来,外衣都没顾上披,就匆匆走出营帐,见正低声咳嗽的人,果然是叶雪烛。
只见叶雪烛独自一人坐在篝火旁,正盯着跳跃的火焰发呆。
顾寒时走上前,来到叶雪烛身后,叶雪烛依旧在发呆,并未察觉。
直到顾寒时缓缓在她身旁坐下,她才猛然回过神来,问:“怎么出来了?”
顾寒时道:“该我问你,你为何不睡,一个人躲在这里咳嗽。”
叶雪烛闻言,连忙一脸懊恼的对顾寒时说:“抱歉,吵到你了,我这就回去。”说着,便要起身。
不想却被顾寒时一把按了回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哪里不适。”
叶雪烛只能老实说:“大概是之前追‘白兄’时跑得太急,早些时候倒没觉得怎么,方才躺下以后,才觉得胸口有些闷痛,总想咳嗽。躺着怪难受的,我便想着出来坐一会儿。”
叶雪烛口中这个“白兄”,就是她与顾寒时在白羽部营地发现的神秘男子,“白兄”是华棠给此人起得临时代号。
“身体不适为何不与我说?”顾寒时问。
听顾寒时的语气,似乎是有些不高兴,叶雪烛连忙解释,“奔波辛苦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不用风餐露宿,能睡个安稳觉,我不想吵到你。况且,我身上也不是太难受,这会儿就好多了。”
顾寒时不放心,仔仔细细替叶雪烛诊察了一番,确定叶雪烛的确只是累着了,才稍稍松了口气。
叶雪烛笑说:“我就说我没有大碍,你不必理我,快回去睡吧。”
顾寒时却不动,“我睡不着,也想在这里坐会儿。”
叶雪烛见顾寒时没披外衣,生怕他着凉,于是将披在身上的毯子匀给了顾寒时一半,顾寒时没有拒绝。
两个人披着一条毯子守在篝火旁,身上很暖,心里也暖融融的。
在这样静静坐了一会儿之后,叶雪烛忽然往顾寒时身边靠了靠,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问,“寒时,你可有在‘白兄’身上,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喜欢庆余欢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庆余欢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