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来风缓缓与叶雪烛说。
当年老定国公叶南青,也就是叶雪烛的祖父,是在边境的一个草市上,从奴隶贩子手中,救出了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贞娘。
叶南青将贞娘带回家中,请来郎中为她瞧病,又命人悉心照料,如此养了两个多月,贞娘的身体才渐渐痊愈。
知贞娘身世飘零,孤苦无依,叶青南便与夫人商议,决定给贞娘一个安身之所,让她继续留在叶府。
叶夫人早年因一次意外小产,再不能生育,还落下了大大小小不少的病,身体一直很差。
他见丈夫对贞娘有心,贞娘也并非无意,于是便主动撮合两人,提出让叶南青纳贞娘为妾。
叶南青感激叶夫人的通情达理,他原是要风风光光地将贞娘抬进门,可贞娘却怕自己异族人的身份一旦被外人知晓,会给叶南青和整个叶家招来祸端,无论如何不肯要名分。
叶南青与叶夫人连番劝说无果,只好依了贞娘。
半年之后,贞娘有了身孕。
贞娘不在乎自己有无的名分,但腹中的孩子却必须得有个正经的名分。
叶南青再次提出,要给贞娘一个名分。
但贞娘心有顾虑,依旧不肯。
这个时候,叶夫人站了出来,说无论贞娘来日诞下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都愿意将这孩子记在自己名下,对外宣称是她诞下的嫡子。
贞娘听后欣然答应,对叶夫人感激不尽。
再后来,贞娘顺利诞下一个男婴,取名天钧,也就是叶雪烛的父亲。
叶天钧虽然记在叶夫人名下,但叶夫人却没将叶天钧夺去抚养。
而是安排贞娘以乳母的身份,亲自照料自己的儿子。
不可谓不善良敦厚。
“在淳之五岁那年,叶夫人亲口告诉淳之,贞娘才是淳之的生身母亲。”岳来风道,“这是淳之后来才跟我说的。”
“淳之十岁那年,贞娘病逝,淳之大病一场。我记得淳之那场病来势汹汹,病情时有反复,折腾了一个多月才好全。当时,我还不知贞娘才是淳之生母的事。”岳来风又道,“之后有一日,我去叶府寻淳之,无意间撞见淳之竟独自躲在房中,以蛮人的礼数祭祀贞娘。
我当时很惊愕,却无意探究,但淳之却主动向我坦白了一切。
除了向我坦白自己的身世以外,淳之还与我说,他八岁那年,曾随母亲深入青芒草原,去到母亲的故乡,见过他母亲的亲人和族人。
淳之说,蛮人并非都如传闻中那样凶恶,不开化。
淳之还说,母亲的家人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舅舅,还有舅舅家的表姐和表弟。
他也喜欢青芒草原,喜欢巫岚部。
但母亲却怕他们母子的真实出身会败露,就只带他去过一次青芒草原。
淳之与我说,母亲过世之后,他曾想过要去一趟青芒草原,将母亲已经过世的消息亲口告知母亲的亲人,却知他父亲一定不会答应。
他原想背着父亲,偷偷前去,奈何却不认得路,只能作罢。
但他迟早要再去一次青芒草原,再去见见他母亲的至亲,也是他的那些至亲。”
话说到这儿,岳来风神情悲戚的叹了几声,像是累了,又像是难过极了。
他缓神片刻,才又接着说:“没等淳之再踏上青芒草原,第二年春天,整个巫岚部从青芒草原上离奇消失的事,便传到了淳之耳里。
淳之恍惚了好几日,最终决心要亲自去趟青芒草原。
料定叶叔叔一定不会应允此事,淳之便决定背着叶叔叔偷偷离家。
淳之找上我,托我为他准备马匹和干粮。
我听后不放心淳之独自一个人去,便提出要同淳之一道去。
淳之起先不肯点头,禁不住我一再坚持,最终答应让我陪他一起去。
后来,我俩就偷偷离了家,赶往巫岚部最后出现,也是最终消失的坠星湖。
到达坠星湖以后,我俩围着湖岸整整找了两天,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第三天,我俩就被家中一路寻来的护卫找到,强行带了回去。
回去以后,叶叔叔亲自去我家为我求情,我爹才没用家法打断我的腿。
至于淳之,也没有挨打挨罚。
淳之事后与我说,那日回家以后,父亲与他促膝长谈,说性命可贵,让他为了真心爱护他的至亲与挚友,也为了身在天上的母亲,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
还说,倘若巫岚部真的不在了,那么身上流着一半巫岚人之血的他,就是巫岚部残存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血脉,他更该珍惜自己的性命才是。
淳之说,他不信那么大的一个部落,那么多活生生的人,会无缘无故的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