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叶雪烛刚决定要夜里偷溜出来与寒时他们见面,头一个想到的见面地点就是一尘书院。
可考虑到兰泽的心情,叶雪烛最终决定还是在恒泰兴见比较好。
六年前,兰泽亲眼目睹一尘书院,在那场灾祸中被付之一炬。
大火被扑灭后,又亲手从废墟中挖出兰渲被烧到面目全非的尸体。
虽然寒时已竭尽所能,将一尘书院修复如旧,可故地重游,却物是人非的感觉,似乎更令人揪心。
叶雪烛揪心,替兰泽揪心。
叶雪烛到时,顾寒时、华棠、沈兰泽三人都已经到了,正站在书院门口等待叶雪烛。
马车刚停稳,叶雪烛正要扶着沫珠的手起身下车,就听见有人登上马车,钻进车厢里。
“是我。”
就算顾寒时不开口,叶雪烛也知是他。
夜风急骤,却吹不散寒时身上那股好闻的药香。
“我知道是你。”叶雪烛浅浅一笑,刚要站起来,忽然觉得身子一轻,被顾寒时打横抱起,抱下了马车。
华棠和沈兰泽见了,原是要上前接一把,可见两人抱得那么紧,华棠同沈兰泽交换了个眼色,便识趣地退到一边偷笑。
直到顾寒时将叶雪烛稳稳放到地上,叶雪烛问小棠和兰泽还没来吗?两人才走上前去。
华棠叹道:“想避开慎王,见上老大一面可真不容易。”
沈兰泽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张罗大伙儿进去再说。
“兰泽。”叶雪烛轻声唤住他,“你……还好吗?”
“嗯。”沈兰泽应说,“今夜在此相见,是我的意思。”
叶雪烛微微点了点头,在顾寒时的搀扶下,与华棠和沈兰泽一同走进一尘书院,去到他们曾一同留下无数回忆的学屋。
一进屋,叶雪烛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茶香。
这是叶雪烛最喜欢的天山白的香气。
华棠斟了杯茶,递到叶雪烛手上,说这是今年刚产的新茶,数量不多,他只得了这么一罐,特意带来给老大尝鲜。
叶雪烛尝过以后,对这茶赞不绝口。
听叶雪烛说喜欢这茶,华棠心里高兴,却知眼下不是闲聊茶叶的时候,于是便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坐在身边的沈兰泽,“你憋了整整一路,什么都不肯与我透露,眼下老大和寒时都在这儿了,你总能说了吧。”
闻言,沈兰泽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稍稍定了下心神,才对三人说:“小烛,寒时,还有小棠,其实当年我坚持要离开寒宵城,除了是想带我爹和渲儿回临安老家,与我娘亲葬在一起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缘故,我要亲自去调查一件事。”
沈兰泽说着,看向身旁的华棠,问:“小棠,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我从废墟中将渲儿找出来的时候,渲儿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匣子。”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六年多,但每每想起兰渲,想起被大火活活烧死的兰渲,华棠便痛得窒息。
当日,被从废墟中挖出来的兰渲,已被烧得不成人形。
若非那焦尸上璎珞项圈和萱草手镯,都是兰渲素日喜爱佩戴的,华棠和沈兰泽根本就不信这具焦尸会是兰渲。
华棠记得当时兰渲怀中是紧紧抱着一只木匣。
但那个时候,他心里除了悲痛就是狂怒,压根就没去想为何兰渲会抱着一只匣子,那匣子里究竟装的什么。
“那匣子里装的什么?”华棠问沈兰泽。
沈兰泽道:“我爹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有写手记的习惯,那匣子里装的是我爹全部的手记。事发当日,书院里的藏书阁被蛮人乱射的飞火射中,着起了大火。我想当时,渲儿本来是能逃出去的,渲儿是想着我爹平日里很宝贝匣子里那些手记,便冒险跑去救那只匣子,没想到……没想到却……”
话说到这儿,沈兰泽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华棠本欲安慰沈兰泽几句,一开口声音却比沈兰泽更哑。
一旁,顾寒时抬手轻轻拍了拍沈兰泽的肩膀,看似冷静镇定,但泛红的眼圈却骗不了人。
沈兰泽低着头缓了半晌,才抬起头来,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讲。
当年,沈兰泽在料理完他父亲和妹妹的丧事以后,才想起他妹妹于火海中拼死救出,并保护下来的匣子。
那匣子的外层已经被烧坏,但匣子里的东西却都保存完好。
匣子里,除了沈兰泽母亲的遗物,一只蝶形发钗以外,剩下的全都是沈兰泽父亲,沈彦沣的手记。
究竟要如何处理这些手记,沈兰泽犹豫了很久。
照理来说,他本该将这些手记焚去,让这些手记随他父亲而去。
可一想到这些手记,是他妹妹用性命守护下来的,他便舍不得烧了。
于是,沈兰泽便决定,重新找个匣子将这些手记封存起来。
而在整理这些手记的时候,从其中一册手记中掉出一封信来。
信摸起来很厚,可信封上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写。
沈兰泽一时好奇,便打开了这封信。喜欢庆余欢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庆余欢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