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叶雪烛的话,顾寒时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他微微抿了抿唇,正欲说什么,叶雪烛又道:“寒时,我记得你之前收集的一本杂记中,有一则记载,说巫岚人善蛊,且养蛊的方法极为特殊,他们以血饲蛊,并且一般取用年轻女子的鲜血。
倘若这则传闻是真,那么今日萍娘为何只独独对我一人有特别的反应,就能说的通了。
萍娘体内的蛊虫,应是嗅到我血中有它们熟悉又喜欢香味,才会突然兴奋起来。”
“寒时,我有一个想法。”叶雪烛看着顾寒时,收起无意识抠挖着桌角的手指,捏攥成拳,“既然那蛊虫对我的血有反应,或许用我的血就能将萍娘体内的蛊虫引……”
“不行!”没等叶雪烛把话说完,顾寒时就否决了她这个想法。
顾寒时这句“不行”,讲得突然又大声,叶雪烛吓了一跳,一脸怔忡地看着他。
其实,早在断定萍娘是身中蛊毒以后,顾寒时就猜到,为何只要叶雪烛一靠近,萍娘就反应激烈的原因。
他也清楚,想要将萍娘体内的蛊虫引出,再好的香饵也抵不过叶雪烛的鲜血。
但顾寒时却向叶雪烛隐瞒了这个方法。
他太了解小烛了,倘若小烛知道她的血能救萍娘,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割伤自己,献出鲜血。
可他却不能容许小烛这样做。
并不只是因为舍不得。
小烛的血虽是引出萍娘体内蛊虫绝佳的诱饵,可他却说不好,究竟需要多少血,才能将那些蛊虫全都引出来。
不久之前,小烛才失过一次血,落下的虚亏还没补回来,哪里再经的住一次失血。
况且,他也不敢保证,取用小烛的血,就一定能将萍娘体内的蛊虫全部引出。
他绝不能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拿小烛的性命来试验,让小烛白白牺牲。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也不想开这个先例。
假设小烛的血,真能诱出萍娘体内的蛊虫,日后若有人再中蛊毒,小烛便又要割血救人。
即便每回救人所需要的血量并不多,他也不忍心看小烛一次又一次受苦。
顾寒时用不容辩驳的语气,向叶雪烛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我说不行!”
之后,又放缓了语气与叶雪烛说:“你这么短的时间,帮我备齐这么多制作香饵的原料,实在辛苦,快去坐下好好歇歇吧。”
说罢,就走到案前,开始埋头制作香饵。
叶雪烛连忙追上前,正要张口与顾寒时说什么,顾寒时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知顾寒时在配制药物时,不喜有人从旁打扰,叶雪烛只好退到一边。
叶雪烛并不愚钝,从顾寒时方才的反应来看,她断定,寒时应该早就想到,用她的血或许能将萍娘体内的蛊虫引出来。
至于寒时为何不说,她心里也明白。
叶雪烛珍惜并尊重顾寒时疼惜她的这份心意,她没有再多言,依着顾寒时的话坐在一旁,静静看着顾寒时制作香饵。
她相信,寒时做出来的香饵,一定会管用。
顾寒时原本有些心烦意乱,几次险些碰翻案上的瓶瓶罐罐。
余光瞥见叶雪烛正目光殷殷地看着他,才渐渐冷静下来,专注制作香饵。
近两个时辰过去,顾寒时终于将香饵制好。
他原本不想叶雪烛随他一道去慈幼局,怕他制作的香饵万一无效,叶雪烛会当场割血救萍娘。
叶雪烛却坚持要同顾寒时一道去。
她心知顾寒时在担心什么,主动向顾寒时保证,“我一切都听你安排,绝不会擅自行动。”
如此,顾寒时才答应带叶雪烛同去。
顾寒时赶回去制作香饵这段期间,萍娘始终都在睡着,却睡得很不安稳。
据一直守在萍娘身边的沫珠说,萍娘的手脚每隔上一阵儿,便会剧烈抽搐,像是很痛的样子。
沫珠与萍娘并不相熟,见萍娘如此都忍不住揪心,更莫说叶雪烛了。
叶雪烛很少会怨天尤人,眼下却因萍娘,怨极了那不开眼的老天爷。
萍娘此生已经历了太多磨难,受了太多苦,老天爷就不能多少怜惜一下这个温善纯良的女子,让她安逸顺遂的度过余生?
“小烛,你与沫珠先出去,这里我一个人就行。”顾寒时温声与叶雪烛说。
叶雪烛知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寒时什么,便与沫珠一道出去了。
刚走出房门,张妈妈和宋妈妈就快步迎上前,询问萍娘情况如何。
叶雪烛只道,顾神医正在屋里为萍娘医治,请两位妈妈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叶雪烛这般劝别人,自己却是心乱如麻,坐立不安。
在焦急等待了半个时辰以后,顾寒时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叫他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