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烛记得多年前的某个夏天,她与寒时常常结伴去云梦山上的小河边玩耍。
玩累了,他们便会找处树荫打盹。
她倚坐在树下,寒时便像眼前这样,枕在她膝上。
和风阵阵,水流潺潺,周围馥郁着野花野草的香气。
有蝴蝶飞来,轻巧地落在寒时的鼻尖上。
她连忙抬手将蝴蝶拂走,生怕小家伙吵了寒时安睡。
见寒时没被惊醒,她舒了口气。
望着枕在她膝上,睡的宁静安稳的寒时,她不由得低下头,在寒时唇角轻轻落下一吻。
原来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心悦寒时了。
……
马车在温王府前停稳,见叶雪烛和顾寒时迟迟没下车,沫珠只得上去请。
她掀开马车帘子一瞧,只见他们公子竟枕在雪烛姑娘膝上睡着了。
雪烛姑娘也垂着脑袋睡得很沉。
沫珠知他们公子和雪烛姑娘一向觉少,也觉浅,很容易被惊醒。
不想,两人竟然能在颠簸的马车上,睡得这样熟。
沫珠实在不忍心叫醒两人,便自作主张让两人多睡一会儿,不许人上前打扰。
睡醒后,叶雪烛满心懊恼,怪自己竟也睡着了,平白耽误了好些工夫。
可见寒时睡得不错,睡醒之后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她又觉得那些工夫耽误的值得。
顾寒时见叶雪烛似乎没睡足,劝她回去再睡一会儿。
叶雪烛哪里肯,说容她先去瞧过那巫岚部少年,之后她有很重要的事与顾寒时商议。
顾寒时了解叶雪烛的性子,便没再劝她,同她一起去瞧那巫岚部少年。
少年仍然是昏迷不醒,脉息也依然微弱,但脸色明显比之前红润了几分。
少年的情况确实在慢慢好转。
瞧过巫岚部少年以后,叶雪烛便与顾寒时去到小药房,两人关起门来密谈。
刚一坐定,叶雪烛就将祝嵘留给她的那封信,取出放到桌上。
“寒时,我之前曾与你说过,说祝嵘失踪前我曾当面问过她,问他对巫岚部的事知道多少,祝嵘他显然是知道什么,可当时却半分不肯向我透露,只说容他想想。
我猜,祝嵘一定知道不少有关巫岚部的事,甚至多年以来一直都与那些巫岚遗民暗中有联络。
祝嵘悄悄离府,应该就是去见那些巫岚遗民了。
不过,祝嵘与那些巫岚遗民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牢靠。
那些巫岚遗民并不全然信赖祝嵘,祝嵘对那些巫岚遗民也心存防备。
祝嵘与他们之间,或许因为什么事,产生了分歧或是矛盾,令祝嵘感到自己此番前去赴约,有可能会一去不回,于是便留下这封信,将他知道的事全都告诉咱们。”
顾寒时打量着桌上足有一册书那么厚的信,“看来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叶雪烛点头,没再啰嗦,将那封用蜡密封好的信打开。
如寒时所言,这的确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故事的开始是祝嵘入宫后的第二年。
祝嵘长得俊俏白净,人也踏实肯干,嘴还甜,因此被选到皇子们平日里读书的地方,尚文馆当差。
皇子们身边都带着用惯的侍从,端茶递水用不着尚文馆的人,铺纸研墨的事,也不必尚文馆的人插手。
尚文馆里的差事可以说相当清闲。
或许正是因为太清闲,尚文馆里的掌事太监,总爱变着法的欺辱磋磨手底下的人,来打发时间。
祝嵘以及与祝嵘一同调去尚文馆的三个小太监,以及两个小宫女,便成了掌事太监着重摧残打压的对象。
平白无故就被罚顶着水碗跪好几个时辰,还不给饭吃。
有一日,祝嵘被掌事太监派去清理一处庭院花圃里的杂草。
此前一天,祝嵘被掌事太监派去为皇子们裁练字用的宣纸,纸裁不完就不许休息,也不许吃饭喝水。
那么多纸,一个人一时半会儿根本裁不完,莫说一时半会儿,只怕一日半日都裁不完。
祝嵘裁了一个下午,加上整整一夜,才将那些宣纸全都裁好。
不等他回去歇上一歇,小睡一会儿,他又被掌事太监喊去倒恭桶。
眼见睡是没工夫睡了,他便赶去饭堂用朝食。
谁知去到饭堂时,已经没有多余的饭菜给他,他便只能饿着肚子出来当差。
足足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的祝嵘,饿的脑袋发昏。
他见四下无人,便想着摘几朵花来果腹。
也顾不得好吃不好吃,他实在是饿极了,若再不吃点儿什么,他怕是会饿晕过去。
这厢,祝嵘刚摘下一朵花要往嘴里塞,就听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花不能吃!”
祝嵘一惊,吓得险些掉了手里的花。
他循声望过去,只见一身穿紫色锦袍,头戴玉冠的少年,正大步朝他走来。
他曾远远见过这少年,知这少年是当今二皇子,淳王楚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