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泽端起茶盏喝了几口茶,待心绪稍稍平复些,才接着与叶雪烛说:“不久之后,朝廷来人,奉命将你押解去京都受审。
小棠知皇命难违,却还是想尽办法要救你出去,他甚至想到强行劫狱。
但那个劫狱计划,还未谋划成型,便被小棠的表叔察觉。
表叔怕小棠酿下大祸,苦口婆心的一通好劝,甚至还泪洒当场。
而小棠哭得比表叔更凶。
表叔从来不曾见小棠落泪,见小棠险些哭晕过去,可是吓得不轻。
当日,表叔就亲自去了一趟城守府,豪掷重金,请卓文翰通融,让小棠去狱中见你一面。
卓文翰只道,你如今已归朝廷的人管,这种事他已做不了主。
表叔便又找到朝廷的人商谈,谁知朝廷派来的人根本不知变通,连华家的面子都不卖。
表叔为此心急又气恼,却也没有办法。
小棠与我就只在你被押解前往京都的那天,远远看了你一眼。”
话说到这儿,沈兰泽长叹一声,目光温柔的望着叶雪烛,“小烛,你不知,小棠与我当时都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如今能再见到你,能再与你这样坐着说话,真好。”
叶雪烛闻言,不由得一阵鼻酸眼热,她红着眼,嗔了沈兰泽一句,“你这是存心要惹我哭。”
“哪有。”沈兰泽否认,趁叶雪烛没留神,悄悄抹去自己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然后接着给叶雪烛讲当年的事。
叶雪烛被押解离开的第二天,顾寒时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听说叶雪烛被当做朝廷重犯,押解前往京都城受审,顾寒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艰难地撑起身子爬下床,说要去将叶雪烛救回来。
温王府的老管家贺怀等人,自然是极力阻拦。
挣扎间,顾寒时背上的伤口崩裂。
因失血与剧痛,顾寒时再次陷入昏迷。
众人原本以为,经了这一番折腾,顾寒时少说也要再昏睡上数日才能醒。
谁知第二日一早,送药的人过来一瞧,顾寒时的床榻空空如也,人竟是不见了。
而同时不见的,还有马厩里的一匹马。
顾寒时当时身受重伤,所有人都认为,凭顾寒时的身体情况,是追不上囚车的。
追不上囚车,自然就犯不下劫囚这种要杀头的死罪。
他们只担心顾寒时身体太过虚弱,途中会体力不支跌落马下。
以顾寒时如今的身体,即便不被当场摔死,外头天寒地冻,若不及时找到,只怕会被活活冻死。
于是,沈兰泽与华棠等人,立刻快马加鞭的去追顾寒时,只盼能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之前,将人找回来。
当一行人追至一片雪原时,远远望见一支熟悉的狼群。
沈兰泽与华棠等人立刻上前,见顾寒时被群狼围在中间,不省人事。
同样昏迷不醒的,还有受了箭伤的雪球。
当时,躺在雪地里的顾寒时身体已被冻僵,幸好有狼群围绕身边,为之遮风取暖,否则华棠等人找到的,只会是一具已经冻硬的尸体。
沈兰泽说:“我们将寒时找回来以后,寒时卧床休养了三个多月,身体才渐渐好起来,可精神却一直恍恍惚惚。
后来,阿宁旧疾复发,生命垂危,寒时才重新振作起来,竭力医治阿宁。
再后来,我便离开了寒宵城。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我便不大清楚了。”
想着寒时为了救她,险些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叶雪烛便揪心的厉害。
寒时对她明明是一片赤诚之心,她却相信了楚宥命人伪造的那封信,相信寒时决心与她一刀两断。
她简直太傻,也太对不起寒时对他的一番心意了。
叶雪烛勉强平复下纷乱的心绪,询问沈兰泽寒时因伤落下的病根。
沈兰泽稍稍犹豫了一下,才跟叶雪烛说:“寒时伤在背上,伤口几乎横贯整个脊背,深可见骨,不只伤了皮肉,也伤着了筋骨。
虽说事后有悉心调养,却还是不幸落下病根。
赶上阴雨天,或是受了累,手臂就会痛麻的厉害。
就像昨日那般,茶杯都端不稳。”
“我曾问过寒时,这病能否去根。”沈兰泽说,“寒时只道他这病是去不了根的,一旦发作起来就只能硬抗,至多吃几粒镇痛药丸,消减些痛楚。”
叶雪烛痛心疾首,幽幽叹道:“我真恨不能替他疼。”
沈兰泽微微摇头,温声说:“你想替他疼,他却舍不得让你疼,连心疼也舍不得。
所以他才不愿将自己曾受伤的事告诉你,他是怕你难过。
你若因得知此事而郁郁寡欢,寒时心里会更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