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淳于漠早起陪余祝岩在院子里散步。
“昨晚你让我早点休息,我话都没说完。”余祝岩无奈道。
“爷爷,话留半句,来日好相见。”淳于漠微笑道:“爷爷您看,这花瓣上和叶子上的露珠,晶莹剔透的多好看。”说着,淳于漠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等悦格醒了,给她看看。”
“她昨晚睡的踏实吗?”余祝岩问。
“不踏实,一直在自责,”淳于漠告诉说:“悦格夜里做梦还在哭。”
“她喜欢的人受了委屈,她肯定难过,或者是某些事又戳中了她的内心,”余祝岩感慨,“人都将最脆弱的那部分深藏不露,就怕不小心被戳中,情绪会瞬间崩溃,悦格心里有阴影,你多体谅她,是我这个做爷爷的没有尽责,才会让顾淑漪一再猖狂。实话说,我不喜顾淑漪,所以也不喜她的孩子,悦格和悦己,我每次见到都会感到心烦,但是悦格却十分懂事,让我的心里也生了恻隐,我应该算是袖手旁观,知道悦格辍学我也没有及时阻止,现在想想,只剩惭愧,我因为对顾淑漪的芥蒂波及到两个孙辈,我余祝岩的孙女居然高中辍学,连小哲也读了大学,所以对于悦格,我其实是愧疚的心理。”
“悦格的懂事,顾淑漪功不可没,所以还是原谅这一切吧,让过去的所有都赶紧过去,”淳于漠扶着余祝岩劝慰说:“人生没有那么多时间总是盯着过去的事不放。”
“我到了快死的年纪有些事忽然就想不开了,”余祝岩感慨,“越老越糊涂,以往的种种就像是放电影一样,一遍一遍重复在眼前,我这个观众却是被迫无奈,不想看都不行,有的时候半夜醒来是因为梦,而梦里就是小时候的一些事,那些事已经被忘去了好几十年,为什么突然又都回来了,包括一个橡皮落在了哪里,还有读书的时候,被谁欺负过、又欺负过谁,那时候委屈的心情,历历在目,像是就发生在昨天。所以,我这是真的活到头了,开始回望人生了,又或许这次病好了就是回光返照也说不定。”
“爷爷,人生老病死都要经历,几十年后我也要边踏青边感慨这一生,我也会想念爷爷的。”淳于漠的感慨。
余祝岩笑了,“如果是别人听我唠叨这些,肯定要劝我,保重身体,必定长寿之类的,怎么你也不安慰我一下,反而会说我死了之后会想念我。”
“希望长寿又能长寿到哪里去,人生不过百年,活过百年,也还是要走。”淳于漠认为:“重要的是,活一天自在一天,活的是质量,和商品一样,一堆残次品又有什么意思,人生要活得有价值。再说爷爷现在是七十多岁,还不到八十岁,为什么这么着急丢下我们呢,爷爷身边这么多有名的家族医生看护着,估计活到九十多也是有可能的,还是说爷爷自己活的没耐心了?”
“九十多?”余祝岩哈哈笑起,说:“昨天家族医生还在唠叨我吃羊肚的事,什么口味太重,不容易消化,那我清汤寡水的就能长寿了?”
“养生嘛,套路都是差不多的。”
“你年纪轻轻,有些太悲观了。”余祝岩觉得。
“乐观的事太少,活在悲观里,偶尔乐观一回也是惊喜。”淳于漠自嘲道,“我家里情况就是那样,我没办法不悲观。悦格一直觉得配不上我,其实是我配不上她,我不敢告诉她太多,否则她不愿意跟我结婚了,我也就没机会叫您爷爷了。”
“做余祝岩的孙女婿好像才是你毕生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