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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山山脊南端,绿楹朱栏的“揽秀亭”下,孟姥姥、费阿公和公孙黄石三人围绕石几而坐,几上随意的铺排着数道青素菜蔬,盘盏杯箸;四围佳木葱茏,青碧耀眼,千百竿翠竹凤尾森森,摇摇拂荡,又有三五道清流轻瀑沿着旁侧的巉岩危石忽分忽合,飞珠溅玉,湍急而下,潺潺叮叮的泻于山脚湖中。
费阿公端杯仰脖,“吱”的一吸而尽,朦胧着双目说道:“珏儿一去便是一天,到这般时分还不见回来,也太有些散漫无羁了;不过去了也好,倘若不去,我等何以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如此逍遥自在的坐于这里饮酒议事?”言毕,起身踱出“揽秀亭”,漫步花间曼声咏道:
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
帘间明月独窥人,欹枕钗横云鬓乱。
三更庭院悄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
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
……
孟姥姥端坐几前,仰面闭目倾听着费阿公的吟咏,一贯冷寒的目光竟渐渐柔和,两耳根下甚至还飘起几丝少女般的润红,眼前又仿佛浮现出了这样一幅图景:月圆之夜,更深人静之际,她和孟昶素手相携,拖曳衣袂,飘然漫步于繁花似锦的摩诃池畔;摩诃池南,便是隋朝蜀王杨秀所建、又为唐朝玄宗皇帝所幸的散花楼。星汉灿灿,凉风飒飒,她和孟昶一个曼声咏哦,一个翩翩起舞,其双宿双飞爱意绵绵情状,俨然一对人间仙侣……
良久,孟姥姥方叹息一声,呢喃语道:“陛下,而今你我风烛残年,黄土都壅到了鼻孔下面,那些陈年旧作诵来除了徒增伤感,别有何益?还是议论正事要紧!”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费阿公亦口中呢喃一句,仰首望天,两行浊泪顺了脸颊滚滚淌下。
公孙黄石一直旁坐于侧,双目悄不言声的凝视着孟姥姥;此刻眼见孟姥姥和费阿公俱各沉湎于旧时的情爱回忆之中,乃放下羽扇,起身倒了三盏清茶,一盏奉于费阿公,两盏放在孟姥姥和自己面前。孟姥姥一口清茶吃下,已是恢复了常态,仰首说道:
“当年奉敕建造王府,按照陛下和妾的意思,地下全部挖空,开凿了纵横密道,设置了机关消息,以为不虞之备。惜乎王府建造完工,图纸几经周转,竟不知流落何处,近来赵福闻得藏于雯雯手中,我们还该想方设法取来。将来一旦剧变在即,或可大用!”
公孙黄石徐徐说道:“其实图纸倒也不算什么,眼下还有一件更为紧要的事情摆在我们面前,须得早早商议停当才是!”
见孟姥姥、费阿公俱用征询的目光望来,公孙黄石微微一笑,手摇羽扇说道,“截止目前,契丹、党项、吴越、漳泉、川西各地均有飞鸽来书,报道已经接到了且暂按兵不动的讯息,唯有京中潘昱迟迟不见来信;山人疑惑,是不是潘昱府中出了大事,抑或我们的书信潘昱压根便没收到?”言毕目光缓缓掠过孟姥姥、费阿公面庞。
孟姥姥微眯双目思虑片刻,豁然开眼,目中寒光熠熠闪烁,咬牙切齿,用冷得几乎令人浑身起栗的语气说道:“其实倒也不用十分着急。反正早晚总要闹一闹的,如今且略略撕破面皮,让潘昱先行一步,在赵祯那厮的后院里放上一把火,看看朝野有何反应再说。公孙先生意下如何?”
“夫人处事极见高明,”公孙黄石诡谲一笑,以手抚须,摇头晃脑答道,“山人正有此意!”喜欢大宋萁豆劫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大宋萁豆劫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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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