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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赵祯哥哥不会死的;——他是皇帝,命系于天,上次‘龙居寺’就躲过了那么一劫,这次也一定……总之,他不会如此轻易就死去的!”
时称“西京”的洛阳城东,“仙客来”客栈西侧一座两进两出的小院内,赵珏正双手背后,脚步迟重的踱至后院一株梧桐树下,仰首凝目,久久的盯视着疏枝朗叶间淡淡的眉月和湛湛的青天。雯雯郡主跟在赵珏身后,浓密的黑发并未扎束,瀑布似的披于两侧肩上,娥眉微蹙,星眸含悲,大理石一般光洁白皙的脸上挂满泪痕,哽咽着说道。
赵珏回眸,凝望着幽明月光下满面泪痕娇若梨花带雨的雯雯郡主。雯雯郡主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赵珏的脸,她是多么的渴望着哥哥能够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啊;然而哥哥却叹了口气,伸过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嗓音有些喑哑:
“小妹,有些事实,我们不愿接受,但最终却不得不接受。赵祯是皇帝不错,可他也是个人啊。他已经逃过了‘龙居寺’的火劫,逃过了‘眉山四鬼’的左道妖术,难道还能真的再逃过这次水劫吗?”
“不,哥哥!不,哥哥!……”
……“大事谐矣!”
就在刚才,赵珏、黄衫、雯雯郡主、线娘素君和赵四赵六一行,刚刚由太祖皇帝龙寝之地永昌陵祭奠回来,乘着暮色络绎步入客栈房间;还没顾得上擦一把脸,留守客栈的公孙黄石便脚步冲冲的走了进门,诡诡谲谲的附于赵珏耳侧低声说道,眉目之间流露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兴奋。
“什么大事谐矣?”
赵珏乍然之间听得有些不大明白,一扬眉毛问道,但却看也不看公孙黄石一眼,态度极是冷淡。黄衫原本跟随赵珏身后,此刻眼见赵珏和公孙黄石有事密谈,便即带着线娘素君默不言声的退了出门,各回客房而去;赵四和赵六也自去外面,安排夜间驻防事宜。
公孙黄石哪管赵珏神态不愉,只是手摇羽扇,来回踱着步子,又骨碌碌的转着一双椒豆眼珠,清癯的脸上显出了少有的狂喜之色:“王爷,事情顺利得几乎令人不敢相信:六日前山人得到谍报,言称赵祯行进路线为中牟、汝南、博望而至邓州;山人随即密令耶律寿率人速离东京,死守博望坡一带……”
“哦?”赵珏刚将茶盏递至唇边,闻得公孙黄石提及赵祯,想起当日小佛堂密议中道设伏事宜,不觉双手微微一抖,然继而便摆出一副并不热衷的表情,口气平淡的说道,“却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尽管赵祯一路前呼后拥,侍卫随从多达二十余人,可还是于今日午前在博望坡北落了单。”公孙黄石得意忘形,并未注意到赵珏表现,只管继续口沫飞溅的讲道,“当时陪同赵祯的唯有琴老和鸽童两人,正是万世一时的下手良机。两名喽啰遂扮作劫匪,手持利刃由后急追,赵祯三人慌不择路,匆匆登至白河舟上,结果便被扮作船夫的耶律寿载至一处偏僻之地,神不觉鬼不晓的逼进了水内。耶律寿一直盯着河面,看到三人再也没有露头,这才飞鸽传书过来……”
赵珏终于控制不住了,面色倏然变得煞白,手中的茶盏也跌落地上,“啪”的一响,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