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1 / 2)

净室之内,赵祯端坐案前,援笔濡墨,专心致志的批阅着几本刚从东京秘密转到的加急奏章。琴老宽袍大袖,神定气闲的盘膝坐于南侧窗下,沐浴着缕缕丽日晨光,伴同着袅袅龙涎香烟,调弦转轸,十指如风,轻轻滑过面前几上的焦桐古琴;“铮——”的一响,但觉琴音清冽,初若寒泉滴水,继似深山凤鸣,令人闻而忘俗,飘飘欲仙。

赵祯和琴老身在净室,俱皆心无旁骛,各行其是,唯有鸽童独自站于净室檐下,伸长脖颈,瞪圆一双黑豆眼珠,惶惶不安的西向盯着祠堂大院。

祠堂大院内,迎对大殿正门的青铜鼎炉前,王其金和四名侍卫身着便衣,手执长剑,正各使出浑身解数与一位苍髯老丐拼死相搏;祠堂山门的门洞下面,已有四名便衣侍卫或仰或伏的倒卧于地,伸臂蹬腿,哀哀呻吟之声不绝于耳。古柏林下,郝氏兄弟带着四名侍卫剑拔弩张,虎视眈眈的盯着苍髯老丐的旅进旅退,组成了第三道防线。

半个时辰前,祠堂山门门口,突然钻来一个鹑衣麻履的苍髯老丐。老丐形貌猥琐,面目黑灰,脑后乱发披肩,穿破乳白色的晨雾,摇摇摆摆长驱直入的走进门洞,伸出鸡爪一般的右手,扬声叫道:“可怜可怜,给口饭吃吧!倘没有饭,给个三百二百缗钱、十块八块元宝亦可!”

守在门洞下面的一名便装侍卫眼睛一瞪,恶声恶气的喝道:“哪里来的野人,寻死也不拣个地方,竟跑到祠堂来讨饭吃?”苍髯老丐并不生气,胁肩伸脖,猥琐的一笑说道:“年轻人,无物施舍也就罢了,何必如此恶言恶语粗野待人,岂不闻凤飞千里,非竹不食,非梧不栖乎?倘若不是祠堂,便请爷来讨饭,爷还懒得咧!”

那侍卫下巴一扬,喝道:“这是什么地方,竟敢称爷?再在这里酸兮兮的掉书袋子,装现世宝,老子还要动手揍你呢!”

苍髯老丐再次猥琐一笑,摆出满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转过身去,迈步走向门外;一边走一边仰天叹道:“罢了,罢了,还是赶紧乖乖的走开吧,倘不快走,只怕这一身老骨头都要被揍散了架呢。唉,谁让人家是孙子,咱他妈的是爷咧。噫,家门不幸,出此不肖子孙哪!”

王其金正和另外三名侍卫扮作割草农夫,各自携筐带镰,或蹲或坐于祠堂门前的柏树林下看蚂蚁争食;闻得老丐之言,也是太平日久,一时失于戒惕,竟同声哈哈大笑起来:“妙啊妙啊,李孟垂真是交了狗屎运,大清早起来,便认了个乞丐作爷爷!”

李孟垂,亦即守在门洞下面的那名便装侍卫,早将苍髯老丐之言听在耳中,又被王其金等四人笑语讥嘲,登时勃然大怒:“臭要饭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眼见苍髯老丐弯腰弓背的走下山门石阶,竟“呼”的飞身抢出,一招“霹雳鸳鸯腿”,双脚居高临下的踢向苍髯老丐双肩。

这一下用足了十成功力,李孟垂满心以为苍髯老丐倘被踢中,只怕不死也得残废。岂知苍髯老丐既不回身也不躲避,直待风声过耳,方才袍袖自上而下轻轻一拂,喝道:“后生小子,哪来这么大的火气!”李孟垂身在半空,但觉一股浑厚刚劲的真气奔涌而出,竟似在苍髯老丐和自己中间竖起了一道铜墙铁壁;心知不好,急欲收回双脚时,却哪里收势得住?竟为真气所逼,“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摔落在了三丈开外的一株柏树下面,双脚十趾亦如踢中石头一般,痛彻骨髓。

宋廷大内侍卫均为武艺高强、千里挑一的角色,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器样样精绝,虽在江湖上称不得宗师大家,却也俱系一二流的好手。李孟垂刚刚二十出头,已早晋选御前侍卫,正是年轻气盛睥睨傲世的时候,今无端遭此戏辱,吃此大亏,又被几位同行谑笑,虽明知对方武功卓绝,自己不是对手,然却哪肯善罢甘休?当时咬牙忍痛,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从腰间拔出长剑,捏个剑诀,“唰唰唰”接连三剑刺去,势道威猛,招招直取苍髯老丐要害。

苍髯老丐转身过来,正和李孟垂相对而立,轻轻一拂袍袖,便将李孟垂长剑荡开;再轻轻一拂袍袖,李孟垂竟立脚不稳,跌跌撞撞的扑跪在了地上。“罢了,罢了,”苍髯老丐双袖背于身后,猥琐一笑,说道,“后生小子初次见面,如何便行此大礼?既愿行此大礼,如何方才又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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