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他是仙督,自然留有百家的联络方式。只是今日他刚走,再托他转问,一来费时,二来也不方便。”
蓝忘机说道:“转托敛芳尊传讯过去,让洛阳于氏的人去查,再传回来,费时不少,还未必确切,不如亲走一趟。”他明白蓝曦臣的另一层担忧:倘若周璨真的与这些乐坊有关,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好啊!那就去一趟洛阳。正好这几日又不该你授课了。”魏无羡想到便说出来,在云深不知处关了十几天,脚早就痒了。
蓝曦臣担忧道:“魏公子的身体?”
“没事。”魏无羡爽快笑道:“再说还有两枚灵丹呢!”转头望向蓝忘机的神色里,满是被困鸟儿放飞的欢呼雀跃。
蓝忘机与蓝曦臣目光相接,彼此都觉得此时最好去一趟,不管能否找到周璨,至少这寄信人与周璨必定关系匪浅。
“这寄信人知道周主簿的钟灵琴弦是换过的,而且知道是泽芜君换的。这可奇怪了,换琴弦的事并没有告诉她啊,还会有旁人知道吗?”魏无羡问。
蓝忘机说道:“以周主簿之聪慧,恐怕她早就猜到了。”
蓝曦臣脸上一红,低声道:“寄信人只怕也未必知道是我换的,只不过猜测收到信会立即有所动作的,是我而已。”
魏无羡笑道:“这种人可不太多。”
蓝忘机道:“惜言姑娘?”
魏无羡拿起信纸,隔着烛火看了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道:“信纸是普通的纸,这墨也是外头小店里常见的粗墨,可信纸上还有淡淡的脂粉香气,并未被这粗劣的墨汁气息掩盖,这脂粉可不便宜。从字迹来看,更加可以断定写信人是个女人。”
蓝曦臣却更加担忧,说道:“如果真是惜言姑娘,我反而越发担心了。”他站起身在窗边来回踱了几步,“从惜言姑娘看,她们吃穿用度已是不凡,这封信是加急快送,邮资三十两,她也付了。可她为何用这等寻常的粗劣笔墨来写信?如果她是身不由己,趁人不备写的这封信,又怎么能送到洛阳于氏的手中?”
魏无羡以手撑腮,摸了摸鼻子,长长出了口气,说道:“是很奇怪。按理说,旁人不知道周主簿跟姑苏蓝氏的关系。”他斜眼看了看蓝忘机,又道“其实也不能说有什么关系,毕竟都还没挑明。如果是强迫周主簿她们说出跟姑苏蓝氏的关系,那也完全不必说到琴弦的。因此我断定这写信的人,必定是周主簿或者惜言,她们当中的一个。目的呢,应该是报信,告诉泽芜君,周主簿在哪里。这许多乐坊的名字,可能是因为写信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只是知道在其中一处。当然这也不能解释泽芜君的疑问,为何这写信人可以外出寄信,却没办法好好坐下来写这封信。”
蓝曦臣当机立断,说道:“事不宜迟,我去向叔父辞行,今晚就出发。忘机你与魏公子明日再去可好?”
蓝忘机知他心急如焚,也不便拂逆他的意思,点头应允,送蓝曦臣出去时又道:“叔父那边,小心应对。”蓝曦臣了然一笑,点了点头。
不知道头天晚上蓝曦臣去跟蓝启仁说了些什么,蓝忘机去向蓝启仁辞行的时候,蓝启仁非但没有生气,还颇为关切地问候了一下魏无羡:“那小子身子好啦?还挺得住?”
这让魏无羡搂着蓝忘机的腰,在背后笑了个半死,末了还笑道:“要是在前世,听见叔父这么关心我,我一定要去找处温泉,从头到脚好好泡一泡。”
蓝忘机奇道:“为何?”魏无羡笑道:“一定是猪油吃多了蒙了心,连耳朵也塞住了,才会出现这么离奇的幻听。用温泉水好好洗洗油。”
蓝忘机莞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站好。”
“蓝湛,你实在太好了。”魏无羡把下巴搁在他肩头,嘴里含着风,含糊地说道。
“你每天都要说好几遍。”蓝忘机悄悄牵起嘴角,目光愈发温柔。
“说不够嘛。”魏无羡又搂紧了他几分,“我要天天说,月月说,说上两百年。”
当日晚间洛阳城门关闭前,二人在城外落地。蓝曦臣先头传过信,下榻处是城内最大的客栈闲云仙居,已经订好了房间,但蓝曦臣早已拜会过洛阳于氏的家主,随后就去了澜庭记,只嘱咐他们二人见机行事。
“有这么多家乐坊,难道一家一家上门吗?去了又如何找人?”为掩人耳目,魏无羡一身白衣抹额,明俊逼人,站在蓝忘机身旁,顾盼神飞。大堂里面人来人往,个个都朝他们多看几眼。
“闲云仙居客栈”几个斗大的金漆篆书,在明晃晃的灯笼下面闪着新上的金光,店面里雕梁画栋,喜色盈人,气派非凡。但掌柜在柜台后面,算盘打得噼啪声响,面前挤了小半圈人等着登记选房;伙计忙着带领客人上上下下,眼看连招呼他们的闲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