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入夜,轮廓晕染着一层银白月光,疏离冷漠,千年不改。
隐匿在女墙后的人,静静看着南锦车驾离开,她披麻戴孝,一身白衣。
郭答郭答,有马蹄声响起,听着身后之人的步子声,柳晚晚淡淡开口:
“三叔。”
管家三叔一脸沉色,疲惫麻木了膝盖,连身形都有些不稳。
为南稷山的丧事操劳半夜,终于得空来这里见一面柳晚晚,三月择婿一过,随着南锦的自有,她也要离开了。
“你穿着这样,倒是招人怀疑。”
三叔灌了冷风,掩唇咳嗽着,他解下身上披风,给柳晚晚披在肩头。
南稷山宠爱南锦,他也一直待柳晚晚很好,把她看做自己的干女儿疼爱。南锦走了,柳晚晚也要离开青州,加上老爷去世,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明知道总有这么一天,还是悲伤难过,心口绞痛着喘不过气来。
柳晚晚抚上肩头,系好披风锦带,声音柔软:
“南老爷也真心待我,加上他算是我家世伯,为他穿一身孝衣,也属应当。”
回过身,柳晚晚见三叔面容悲苦,设言宽慰道:
“这一切如南老爷之意,他走得从容安详,三叔也不要难过了。南浩亭是个不争气的,南家还要指望三叔从旁辖管,这不也是南老爷的意思么?”
柳晚晚心思聪明,很多事,她其实看得很是玲珑透彻。
三叔有时候觉得心疼她,有时候又担心她,这一趟浑水里的人,聪明并不是好事,有时候笨一点,麻木一点,才能快活长久。
“大小姐簪了芍药花,选了大公子——老爷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小姐的感情用事。到底是多虑了,生死自有面前,难得她小小年纪,倒也看得透彻。”
“……恩。”
柳晚晚恩了一声,目色掠向远方。
心中到底是有一丝歉意的,是她擅作主张,烧掉了那一份信。
那时的第一反应,是不想南老爷多年心血白费,离开孟天枢才能离开漩涡中心,否则是不是南家大小姐,早晚有一天,还是会被重新卷进来。
这一场孽缘,要不得。
南老爷心疼南锦,爱屋及乌,自然不忍她心伤,失去爱人。
可她不会,她在风月场中这些年,看多了情爱旎旖。
她深知一件事——
绝情冷爱胜过太多暧昧不清,杀伐果断总能赢了藕断丝连,情意绵绵早晚见异思迁,这世上,赢得多是薄情之人!
南锦该自由,彻彻底底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