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策推脱还有事,请孟天枢送南锦回府,一路照拂,莫要再斗嘴置气了。
南锦挑开窗帘儿,挪榆含笑;
“这怕是免不了的,大公子担心,怎不亲自送我回府?”
不必回头,就感觉芒刺在背,某人冷淡的目光,似一道箭,斜斜飞射过来。
山策温声淡笑:
“我这一身,怕是多有不便,锦儿声名要紧——再者,我也确实还有要事在身。”
外袍脱给了南锦,如今的山策只着一件单衣,他宽肩窄臀,清矍挺拔,清俊脸庞沾染了水汽,他早已卸下了玉冠,只将头发简单束在脑后,宽松锦衣成了修身劲衣,少了几分书生文气,多了几分习武之人的干练和力量。
夜幕下,他眸光幽深暗挑,表情晦暗不明,与一贯温润的他,判若两人。
“大哥……?”
孟天枢有些愕然,显然,他几乎很少见到这样一面的大哥。
或者说,时日久远,他快要忘了——
一直温文尔雅,谈笑春风的大哥,也是从小将门出身,跟在父亲、母亲身边苦练武艺的。
山策淡笑不言,只是向南锦挥了挥手,目送马车离开。
*
海水腥味渐渐淡去,耳边浪荡了一日的海涛声,也逐渐消散。
南锦双手捧着汤婆子,在马车中正襟危坐。
她没有小姑娘矫情心思,只敢用余光瞥向心仪之人。她是大大方方的看,目光放肆又热情。
孟天枢起先,还能不输阵,不输人,目光交汇,眉梢轻扬,与她四目相对。
纵使两人不说话,也能眉目传情……不是,眉目传话。
‘你瞅我干什么?’
‘我喜欢你呀~’
‘南大小姐,可知矜持二字,如何拆解?’
‘我腹内苍莽,如何懂得?我只知道,喜欢一个人,便念着想着,要去见他。管它夜半更深,管它遥遥之途,天边海边滩涂边,还是别的女人身边~’
‘别想太多,我是为了我大哥来的。’
‘也许吧,只是我不知,大公子竟也喜欢吃天香楼的小点心?’
‘……’
孟天枢挪开了眼——
自讽三千,嘲敌一万,厉害厉害,还是她厉害。
阖上眼皮,他索性靠在车板上,闭目养神,等送她入府,一切就都好了。
至于自己的心绪难宁,神思恍惚?一定是因为天气关系,连日阴雨,下得人烦恼。
……
这是孟天枢心中所想,却不是南锦的。
好不容易,这人自投罗网送上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燃起一点小火花,都对不起挨了两顿打的茶摊伙计!
再说了,南锦仔细回忆一番。
隔壁那一世,俩人感情升温,关系进阶,不在别处,就在每一次颠簸远行的马车车厢内呀~
只是,从何下手呢?
南锦低垂着眸眼,十指交叠在膝前,摩挲着大氅内的衣料,陌生的触感提醒着她——这不是她的衣裳,她从不会用云锦料儿!
啊,对了,是山策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