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南锦,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穿上衣服,泡上一壶好茶,在廊下设茶座,与膝卷薄毯,手捧一盏淡茶,疏星淡月,再暧昧的儿女情长,似乎都可以被谅解?
第二个,那就直接很多了。
只要双腿夹着被子一卷,往墙边挪出另一个人的位置,轻拍床沿,自荐枕席。
温声暖腻,再来一句:‘世子~咱们床上聊~’即可。
二选一,很煎熬,很犹豫。
时间不多,南锦思来想去,痛定思痛,咬牙切齿后——眼一闭,心一狠!
选了第一种。
哎,她这里已经如狼似虎,人家还是芳心萌动?还是不要吓着他了。
……
三月春盛,夜凉如水,南锦与孟天枢并肩挨坐着,依在湘妃竹榻上,膝盖卷着一条薄毯子,单薄一层衣料,摩挲轻音,是无需言语的入骨暧昧。
银河星月,在山坳处的小楼,看得越发清晰。
南锦惬怀悠悠,一声长叹:
“这等悠闲日子,也不知还有几日好过?”
孟天枢呷了一口茶,困意早消,心境平淡无波,笑笑扬眉:
“只要大小姐自己愿意,哪里不能潇洒闲适?不囿于境遇,而在心境。”
“心境……世子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你我凡尘俗子,耗尽毕生力气,才能过着平凡的一生。”
余光处,是天枢被月华模糊的侧脸,南锦抿着唇线,怅然若失:
“很久之前的我……或者说,过去的我,自视不凡,总觉得自己比那凡尘俗子,聪明一些,清高一些,除了平凡安稳的一生,我希望过得更加无忧一些,不为衣食住行而困顿,不为金银玉帛而贪婪醉心,我呢,称这种生活,叫咸鱼般的日子~”
一边说着,南锦向孟天枢比划咸鱼的模样。
孟天枢总结了一下:
“不想动,没有志向,一生安逸无为,亦是无妨?”
南锦竖起一根手指,冲着孟天枢摇了摇头,笑容自洽:
“志向这种东西,本就因人而异……有的人呢,志向广大,想要封王拜相,功成名就,有的人呢,志向不大,小富即安,老婆孩子热炕头。还有的人呢,志向不为外人道,比如门庭、姓氏背负的一些宿命,想要改变一些东西。至于我,如果我的志向,就是成为一条咸鱼,我岂不是心想事成,人生赢家?”
孟天枢欲言又止,偏头望向了南锦。
四目相接,她坦诚奕奕的眸光,令他心澜难平。
从前,他只知天下女子,慕强慕色,悔叫夫婿觅封侯的人,终有几个?
今日听了南锦这一席话,对她的胸襟想法,竟有了更加赞许的认知——
点到即止,已是惊艳。
可是他并没有料到,接下去俩人的对话话,会令他陷入长久的思索之中。
“世子,我曾做过一场绮丽的梦,你想听么?”
“梦?”
“你可以当做是一场梦,呃……也可以当做是一个故事。夜还长,茶尚温,你愿意听我讲么?”
孟天枢点了点头,眉梢轻扬,以示自己的兴趣。
南锦做作清了清嗓子,学着茶楼说书人的花架子,起手开嗓,娓娓道来。
三分真,七分假,她说一半,藏一半,所有人的名字皆是假的,可若孟天枢够细心,他可以找到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南锦的,山策的,阮红玉的,姬应寒的,甚至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