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下楼的人,是传说中被灌醉、喝多的孟天枢。
他一步三缓,抖着宽袖懒怠下楼,看着闲散,实际很是从容,半点不像醉了的样子。
对上南锦投来的目光,他笑着拊掌——
“厉害,我不在这一会儿,锦公子竟空手套白狼,赢了两个姑娘的心~”
“世子话莫要说一半,除此之外,我还惹了两个姑娘伤心,算起来,一共是四颗真心呢。”
南锦眉眼弯弯,颇为得意。
孟天枢喜欢见她这一副沾了腥,洋洋得意的小狐狸样子。
他并着剑指点了点脑门,为她泼上一盆冷水:
“可最是重要的一份诚心,将来怕是不好得了?”
南锦稍一愣,便明白了孟天枢的意思。
锦公子今日得罪了解语花身后的宁爷,将来曲线救国,打入敌人内部的计划,可就不好用了。这个宁爷,明摆着,就是金陵如今的新贵,织造府总管兼理市舶司,方宁,宁爷儿。
可笑,金陵人的都以为他姓方,其实不然——
他姓南,婉姨娘生的宁哥儿,南方宁。
这本来就不是秘密,红袖楼中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解语花背后的大腿是谁。
只是南锦不怕得罪他,她其实,巴不得得罪他,水火不容才好呢。
只因她坚信,这个宁哥儿,身有残缺,心有暗疾,他的儿女情长只是占有欲,是弥补自己内心恐惧和空虚的一种手段罢了。面对真正想做的事,任何女人都可以牺牲,何况区区一个伶人?
这件事,南锦无比笃定:报仇!向南家、向爹爹和娘亲复仇。
所以,她根本不怕他,心中,也早有算计……
心澜难平,南锦复而抬眸,一副懊恼模样,做戏给孟天枢看:
“对哦,真是太不谨慎了,谁叫我难过美人关呢?见不得晚晚难过,也就不怕得罪谁了,登云弑仙时的爽快,一时,什么都顾不上了?”
柳晚晚在边上轻笑一声,目色流转:
“锦公子,弑仙不在今日,而在明日。”
南锦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她,连连哀叹:
“你个没良心,没良心呀,我为你一掷千金,你竟让我去别人的撷红宴厮杀……还嫌我今日得罪的不够么?”
柳晚晚笑而不语,转身问琴姨,拿了撷红榜的添妆银:
“照着规矩,花魁可以取走所有添妆银,还有格外五百两奖励,这一千六百两都给你,你替我还了姐妹的情意,总还有一千五百两,只有五百两是锦公子自己的,剩下的一千,便是公子你赚的,得罪一个人,还有银子赚,明日撷红宴,公子甘心错过么?”
南锦看着桌上银票,眉毛一扬:
“空手套白狼已经很过分了,怎么现在竟还赚了一千两?”
柳晚晚不答,只是目色清隽,透着一股聪慧的坚持之色。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这个锦公子,不单单是一个运气好、财大气粗的大肥羊。自己说的话,想做的事,他能听得明白,想的透彻。
南锦莞尔一笑,手指间玩弄着银票,听着纸张悉索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