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间,南锦心思繁乱,无法入眠。
铜制莲花香炉中燃了一遍又一遍的安息香,她双眼涩重,一躺下,却又格外精神。
折腾往复,菱花格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她索性合衣坐起,靠在床柱边愣愣发呆。
床帏帐幔,随风微动,抚过脸颊,牵起一阵又一阵的细痒——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小翠宝抱着铜盆入内室。
“呀,小姐!”
她的大嗓门,把南锦惊醒,她这才发现自己靠在柱子边睡着了。
揉着惺忪的眼儿,她连责怪小翠宝的力气也没有,哑着声问:
“几时了?”
“辰时三刻啦!”
“哦,那还早,我再眯一会儿。”
“小姐,恐怕不成了,箬丹小姐的请帖已经送到门房了,她请您中午在醉仙楼吃饭呢!说是……有要事,要找锦公子商量。”
南锦眉心一蹙,愈发觉得脑壳疼。
身边虎狼环伺,昨夜叫胡双刀一闹,险些忘了自己来金陵的目的。
这一次红袖楼大展手脚,想来已经取得了箬丹的信任,今日酬酢,总有些真货色了。
抿了抿干涩的唇,南锦一手托着床沿儿,一手扶着木柱,吃力站起道:
“替我更衣乔装罢……”
而后转念一想:不对呀,上一次乔装出色,皆因孟天枢的功劳。那一次急匆匆的,他也有心留了一手,自己一知半解,今日亲自上阵,未必不会露出马脚。
这般一想,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头昏脑涨,竟往后一倒,重重坐到了床上。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我方才见你,就觉得你脸色不好!”
“……”
南锦索性躺下,掀了被子盖在身上,对着小翠宝道:
“是有些病了,听说戍南王府上,有不少稀世珍药,不求什么延年益寿的神丹妙药,只要些补肾益气的补药就好……”
“是……”小翠宝嘴角抽搐。
心中腹诽:明明就是昨夜贪凉,在院中熬至深更半夜,染了风寒。
非说要吃补肾益气的药,还偏问世子要,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世人,锦公子金屋藏娇,一屋子绝色美眷无福消受么!最重要的一点,问孟天枢求药,这……
原来世子羸弱,是因为肾虚啊?
“这世子,不得气得跳脚?”
“那最好,他来得快一些,不耽误我醉仙楼之宴。”
“……”
小翠宝听闻,只有默泪了。
*
果不其然,不过半个时辰,孟天枢就偷偷来了。
说是偷偷,实在是不敢光明正大的探视——碎影小院登门求药,王府严辞拒绝,说世子体弱乃喘疾之症,与肾虚毫无关系,无药可赠!
前门还在洗刷‘男人耻辱’后院某人已火急火燎出门了。
心中断然咒骂不停:该死的女人,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么?
拿刀威胁,也比这等阴损招数好的多!
用力推开碎影院的大门,孟天枢大步流星,锦袍飒飒如风,卷入内室之中。
“不就是易容之术,我何曾说过,不肯教你?”
他一边说话,一边穿堂过户,绕过屏风往内室走。
心中算定,这只小狐狸一定好整以暇坐在屏风后的软塌上,或是烹茶或是执着一卷书,总归少不了那几分洋洋得意的狡黠精怪。
可没想到,入目处,竟是一脸苍色,侧卧躺在床上的南锦。
‘果真病了……?’
孟天枢心中的气,霎时消散无踪,他迅速走到床榻边,撩袍挨着床沿儿坐下,伸手便探上了南锦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