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双刀的蛇山之行,十分顺利,古老三热情接待了他,还大摆筵席为他接风洗尘。
‘当年落魄时,兄弟不计后果为我兜底,最后是我对你不住,害你如此!本以为兄弟今生再无见面的机会,没想到,上天待我不薄,你来投靠我,给我一个偿还的机会。你我本是同宗兄弟,胜似亲兄弟,这山寨从此便有你的一份,你说的话,便是我说的话!”
这一番话,算是奠定了胡双刀的地位,算是在山寨落脚了。
他给南锦写了一封书信,告知情况,也写明了——
会按计划行事,‘劝阻’蚕户惜售蚕茧,但绝不行暴戾欺压之事。
不过蚕茧有时,若不尽早缫丝出来,压在手里亦是无用的。到了最后,蚕户只会更加低价卖茧,到时候还是便宜了南家。
南锦回了一封密信,附上银票三万两,道:我有一个法子,你照办就是。
……
处理好了胡双刀,南锦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箬丹身上。
茧行定价之日很快就要到了,这几日吃喝玩乐,她总邀请箬丹一并前来,只是箬丹三番两次推辞,不是称病就是太忙,惹得不少玩伴兴趣全无。
肥四就是其中之一。
自从搭上南锦这条船之后,他也青云直上,再不是污泥里打滚的纨绔子弟了。
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南锦直接给他点名了,叫他卖了家当,还清了外债,然后走了箬丹的路子,为他在市舶司寻了一个文笔闲差——专门抽缴舶货税赋的。
明面上俸禄微薄,可私底下肥水大有可劳,也总有人奉承宴请,十分合他口味。
这一日,南锦故意让他去请箬丹,还立了军令状,无论如何,要把人请过来。
肥四也是卯足了劲,请教了女儿家的喜好,在南锦陪同下,选了不少新鲜玩意,一起送去了箬丹地方。
碧君夫人大方,为箬丹办置了一方三合小院,磨砖对缝,干净非常。
青白墙皮外,是一株绿荫大树,墙内红花杏色,关不住的满园春色。
笃笃——丫头应门,见是肥四,直接婉拒。
“东方公子请回把,我家姑娘病了,不见客。”
“怎么就病了?我这就去请大夫——”
“哎呀,不用了,请过了,吃过了药,已经歇下了!”
拒客态度坚决,肥四除了挠脑门,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退一步道:
“那好吧,这样,我经手了一些外洋小物件,市面上很少见过,知道箬丹姑娘喜欢,就偷偷留下了,你务必拿进去,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丫头跟着箬丹身边久了,学了一些眼识,见舶来货精致漂亮,市面难买,动了心:
“这姑娘一定喜爱,对了,哪里弄来的?”
“青州驿的小弟弄来的……北冥鲲,你晓得不,夏家少爷夏容山,这人时运不大好,但脑子聪明,也懂世故人际,将来要想税务过关,阎王未见,小鬼尽数打点了一番,我也是沾沾光而已。”
“噢,好吧。”
小丫头不明所以,只是问了个出处,就掩门回去了。
肥四正苦恼怎么回去交差,怎么面对一纸军令状,小丫头再度开门了,一脸古怪:
“姑娘请你进去。”
“啊……?”
“啊什么,你不去算了!”一边说着, 一边又要关门。
“我去!我去!”肥四双手擎天,大为欣慰,心中直道怪哉:之前送什么都不好使,怎今日锦老弟选得这些,样样入了箬丹的眼儿?
就这样,肥四进去吃了杯茶的功夫,箬丹已经打扮妥帖,收拾病容,亭亭走了出来。
“你……没事吧?”
“无妨,一并走吧。”她目中浮沉着复杂之色,心有郁结。
“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
进了院子,肥四才知病死不是托词,而是真的。箬丹果真病了,一院子煎药的气味,再看她苍白的唇,无一点樱色,声音亦是轻哑。
“早起贪恋,不碍事的。”
箬丹没有解释,只是手里捏着一只外洋玩意——一只紫檀木雕画的人偶娃娃。
她拢了宽袖,坐到轿子里去,等肥四一起上轿了,才从袖中拿出娃娃仔细端详。
脑海中思绪飘得悠远,那年那月,烟草满堤,少年骑马观花,少女秋千娇嬉。
用过了饭,避着师傅、长辈,携手奔至月色长街,一起去看街头百戏,街市杂耍,对着古董摊上的赝货品头论足,直至惹恼了店家,被伙计拿着扫帚满街打。
笑声银铃,竹马绕青梅,少年脉脉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