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丹眸光大盛,诧异过后,隐动着复杂的水光,情绪渲染,无处躲藏。
“什、什么意思?”她追问。
“请姑娘先回答在下的问题,否则后面,也无需说下去了。”
箬丹不知该如何说,半响后,才低声飞快掠了一句:
“夏公子少年英才,当年任职海事局时,是何等的威风,奴婢在金陵,总有耳闻。”
只要她自称奴婢,这一番话,总是言不由衷的很呀。
南锦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夏容山的信物来,遗憾开口:
“如此,我怕是要辜负容山所托了——他青梅竹马的少时玩伴,早已抛忘了他,他有何必苦苦挂怀,放心不下?”
箬丹手指轻颤,极力克制,也抵挡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
她触上了夏容山送来的信物,一枚玉石刻的印章,玉石晶莹剔透,只是篆刻手法很是生涩,甚至左边一角还篆坏了,是一枚可惜的残次品。
嘴角抑不住的温柔,箬丹眼底恬静,潺潺趟过回忆的溪流——
‘师哥,你怎么把这枚玉拿来了?这可是爹爹的宝贝,他一定会生气的。’
‘你喜欢,我便拿来送你,师父责罚,我一人承担!’
‘……上面写着什么?’
‘神女赋有一言,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地其若丹——楚襄王梦寻缥缈,忽略了身边之人,我不愿作他,我的神女,我已经寻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
‘情独私怀,谁能语者,寄篆玉之上罢了——这个送你,企盼珍藏。’
‘师哥的心意,丹儿定好好护之’
一转眼,物是人非事事休,云泥之别,千里之隔。
从京城辗转南下,爹爹获罪,家府查抄,这枚方玉是全身最值钱的家当。可视若珍宝的篆玉,也抵不过饥荒流浪时,一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换回银子的刹那,箬丹便明白了,她亦是神女,南柯一梦的缥缈罢了。
……
“这东西,公子是如何得到的?”
“能送到你面前的,箬丹姑娘,何须多此一问?”
南锦更是把夏容山的信笺拿了出来,轻轻推到了箬丹面前,温声道:
“听说夏公子掌舵北冥鲲,组建了一只远航的船队,等明年开春,便要开拔第一次远航,不去南洋,而是直至西洋外邦,去从未有人去过的遥远海际。”
箬丹目眩神迷,仿佛置一望无际的蔚蓝海域,鲜咸海风迎面而来。
“他说过,他喜欢星辰和大海,我喜欢玉石青瓷……玉石似星,青瓷似海,他要带着我,去一趟天涯海角,追到星辰大海的另一端……”
“明年开春才走,有力气长吁短叹,不如收拾行李,一起去吧。”
“我……?”
“不然呢?与你说这么多,我到底为了什么?”
“可我与他,缘分已尽……”
南锦摇了摇头:“看了信,再给我回复吧,若不想去,也不必回复了——莫要与我说,你与他身份已是云泥之别,他夏家也就一般般的,你爹犯了过错,与你何干?我和你说,缘分已尽这种话,凡是用嘴巴说的,都是不作数的。他能找回篆玉,又机缘巧合让我认识了你,说明这缘分,全是刻在三生石上的~”
“……”
箬丹身子轻颤,眼底流溢的泪光,已经告诉南锦答案了。
南锦笑笑:
“去内室好好看信吧,神女,要想护着北冥鲲一帆风顺,你与容山兄,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箬丹点了点头,握在信函上的手指,因用力泛起了青白色。
良久的岁月,她第一次,这般欢心的笑了起来。
*
箬丹心意落停,这一次,功德圆满。
南锦了却了心头一桩大事,舒畅了不少,也多贪了几杯。
等蓝琉璃兴冲冲来的时候,她眼神迷离,差点娇声唤她,忘记掩藏自己是一个女子。
“世子呢?怎么不见人。”
“唔——”
南锦长眉一扬,伸手指着蓝琉璃,声中有愠色:
“你,差不多就行了……他陪你时,我心中不爽,可为了大局,我一句话都没说,嗝……”
“什么意思?”蓝琉璃愣住了,久经风月场的她,第一反应自然是争风吃醋之言。
但谁吃谁的醋,还需要仔细分辨。
肥四在边上听不下去了,话语中,多了几分阴阳怪气:
“锦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晚晚和曦曦姑娘,都是人间一等一的尤物,你说倾慕箬丹姑娘,以她为红颜知己,我也就算了!现在,你连小琉璃也不放过,你看着老实忠厚,风流本事,一点也不比我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