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这种事,不能当着外人,不能当着太多人。
一拨人腾挪了地方,去往偏厅,长辈坐在堂上,自持身份的坐在堂下,剩下的小辈立在廊下,一双眼珠子直勾勾望着堂内,耳朵竖着,满脸愁容,对自己未来的出路,各自打算、各自谋划。
南侯水是二房家主,长兄不在,便由他做主说话。
坐在他右手边的,是南家同宗一位年近古稀的叔伯,族内威望甚高——
可以说,稷山、侯水两兄弟,从小是他看着长成的,父亲早逝,他如同父辈一样照拂提点。南侯水对他很是尊敬,亲手奉茶照顾。
叔伯虽年岁高了,但一双眼睛,沉淀着岁月磋磨的精光。
他看似老态龙钟,平板着眉宇,耳不聪目不明的样子,可心里,精明着呢。
大胆放手,让南侯水去主持分家之事,自己坐镇当场,便是最好的法子。
“咳、咳……稷山留下书信,那就照着书信上的来吧……”
“小伯叔。”
到了如今,乔氏收起了端庄宁静的一面,她看向南侯水和老人,气势逼人道:
“老爷是被人害了的,蛇山万般艰难时,怎会有书信留下?真假还需商榷,分家大计,不能这般草率……再者,南家如今深陷险境,早已不是当初的富贵门庭,每一分计较都得小心,要为子孙打算!”
南锦不动神色坐着,眼睫低垂,没有做声。
乔氏的话直截了当,中心思想就一个:不管怎么样,要为子孙考虑——再偏心女儿,也做不得准,毕竟南锦的子孙,只有南浩亭一个。
南侯水抬手,示意乔氏稍安勿躁:
“兄长不会糊涂……书信我已看过,是兄长咬破手指写下的血书,字字泣血,如何不应?第一批丝绸被山贼截去,他心灰意冷,知道南家过不了这一关了,无论自己活不活的下去,应当留下书信,为后事筹谋了。”
南浩亭性子急,一拍木椅扶手,追问道:
“二伯,你倒是说呀,爹爹遗书中,是如何说的?”
“不急,一共三件事,你们听我慢慢道来——”
原本窃语声声的大堂,突然肃穆安静下来,众人一身素白孝衣,堂屋也应时飘起大雪。
南锦眼眸轻抬,所有人的目光,一并落在了南侯水身上。
其一,十万丝绸,当想办法补缴,若逾期违约,也要补上违约赔偿的钱款。此事,交于夫人和长女南锦全权负责,家中钱款由其调度,不得阻拦。
才说了第一点,南浩亭就大声打断,第一个不服道:
“库房银子早就没了,腊月清账的钱,还是问嵩江帮借来的!府中拿什么银子,去补愆期的违约款!?”
南侯水瞪了他一眼:
“这是你爹的遗命,南家祖祖辈辈做生意,最讲诚信二字,又为御贡皇商,护得是我九州上朝的颜面,在外洋人地方,就算打碎牙往下咽,也绝不能违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