践行席,箬丹已经尽力让饭菜精致、讲究了,但真的端上来,还是清汤寡水,拿不太出手的。
箬丹歉疚一笑,为南锦斟了一杯烫过陈年雕花:
“海上不比地上,只能将就一些了,索性才离岸不久,我弄了几只活鸡,买了一扇新鲜猪肉,时日久了,恐怕只有风干的腊肉可以吃了。”
南锦扫了一圈,素手一指:
“喏,给我盛一碗水晶豆腐——谢谢。”
箬丹很高兴,欠身离坐,为南锦打了一碗水晶豆腐,这是她的拿手好菜。
翘着兰花指,南锦姿态优雅,一勺一勺,将水晶豆腐送入檀口,轻抿滋味。
她点了点头,不吝夸奖:
“手艺不错,夏公子是有福了~”
夏容山宠溺看了一眼箬丹,在桌下,偷偷拉住了她的手。
为了向南锦表一表忠心,他主动把丝绸进度,事无巨细的汇报了一番。
商船一共有多少织机,随行一共多少织工,每日工作多少时辰,刨去风浪时、休息时,或者靠岸采办的时辰,多少日子能凑齐欠安德烈的丝绸。
接下来,因为疲劳倦怠,必定要减少产量,如此,每一日又产出多少丝绸?预估在外邦售卖的价钱几何?又能带回多少洋货回程?
他都详细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南锦不动声色听着,睫毛扑闪,半响后放下勺子,一记瓷音清脆。
她拿起右手边的娟帕,一边擦拭嘴角,一边淡淡开口:
“敢问夏公子,北冥鲲这一番远洋,需动用多少人工,前期投入银子又是多少?安德烈船上的青瓷,虽是借的,但卖出的添头,爷别想他从口袋里掏还给你,这一番进出,船上所织丝绸,是否能够相抵?”
南锦问得很关键,夏容山也不是没有准备,立即道:
“八九不离十,负担远航费用之后,尚有十万两盈余。”第一次远航有这样的收获,实在不小了。
南锦偏头看向箬丹,期待她的想法。
箬丹早就想说了,但碍着夏荣山的面子,迟迟没有开口。不过南锦这样望来,是等着她一起提意见的,便缓声、委婉开口:
“容山,你方才提的绸缎价格,应是之前的,安德烈的商队,一定比我们先行靠岸,他的客人都会卖他颜面,五十万匹丝绸,本就是方宁永远整垮南家的数目,不一定代表着外洋人,就需要这么多。你知道的,货多需少,这个价钱——”
无需说的太明白,夏容山心中咯噔一沉,立刻明白了过来。
箬丹的担心还仅仅只是表面,更深层的危险,远不止于此。
价格一旦大幅降低,大家开始观望,不急着争抢,觉得丝绸不过如此,不是什么千载难求的稀罕货。这样,就连累安德烈的利益,还有贵族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