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名,田雪念!”
还记得那个场景,应该说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场景!
老师公布名次后,田雪念激动兴奋地起身,几乎有些颤抖麻木地走上讲台,从老师手里接过象征荣誉的鲜红奖状和精致笔记本。
她的笑容很美,洋溢着付出后的幸福,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开心!
田雪念坐回位置,耳畔再容不下老师后面的话,满是各种幻想里的甜蜜,她比谁都渴望林君直的夸赞和林君直母亲的认可,她寄住林君直家,她能感受到这一家的贫穷困苦和艰辛心酸,她是多么希望用一张奖状,来回报待她如同亲生女儿般的林母,她在家里所得到的温暖和照顾,甚至超过了林君直。
田雪念就这样忽略了林君直的第九名,她回家的路上,脚步轻快如同一只欢乐的小鸟,她习惯了把所有的书都挂在林君直肩上,但她就是不肯放手那胜利旗帜般的奖状,她恨不得还有一步就走进了家,恨不得下一刻就见到林母。
“我要把奖状和你那些奖状贴在一起!”
对奖状爱不释手的田雪念,开始想象回家之后一切的行动。
“你也可以贴我那些上面啊!”
“不!贴太高,别人看不清,我……我要贴在你奖状上面,把你的盖住,哈哈!”
田雪念的步伐有些得意飘然,走到了林君直前面,回过头来,退着步子说话。
“你小心点,路又不平,你还这样走!”
林君直赶紧跟上去,他时刻都记得,这个女孩在他心里是一块轻易就容易破碎的骨头。
简约着装的女孩儿,再普通的打扮,也难掩盖她的小清新美态。特别是乖巧听话转身之余,还要朝林君直吐露一下小舌头,表示就你话多,婆婆妈妈的时候,仿佛一只可爱又带刺的小蜜蜂。
也正如田雪念所想一样,回到家中,袁英珍见到田雪念的奖状时候,那灿烂笑容,像成熟饱满的稻田,充满收获与幸福。
而对于林君直居然只是第九名,袁英珍拉下脸,也不过只是小小数落了一句:
“你这个孩子,读死人书啊,都读到土里去了,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你有什么用?越读越死!”
至于这样的话,只是一个母亲最温柔的责骂,里面最多三分不满和生气,倒有七分督促和期望。何况袁英珍从小开始,就一直是这样用严厉的话来引导教育孩子。
若以往,林君直会默默领罚,心里惦记着这些话,努力去做到母亲的认可。
可接下来,林君直却不知从何而来的大胆和叛逆,竟然扯了一嗓子:
“我就是读书没用,我不喜欢读书,又怎么样?”
孩子突如其来的暴躁不堪,让作为母亲的袁英珍,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看了眼田雪念手里的奖状,以为是田雪念得了奖状,而刺激到林君直,所以孩子才敢顶撞自己。
袁英珍仿佛能明白孩子心里的苦,她更想说一两句软话,抚慰孩子的此刻受了伤的心。可她不敢,作为母亲,她对孩子的教育,她没有太多文化,她也没有太多办法,更没有其他人帮忙。可她一直以来,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用伪装成非常严厉的样子,来规劝孩子每一个错误。她怕仅一次的妥协,就会令孩子尝到逆反的甜头,从此不听话,去做错事。
“雪念,我们走开,莫搭理他!”
袁英珍拉着田雪念走开,从木柜里拿了些,用浆糊和干橘子皮搅糊在一起晒干的吃食,塞到她手里。然后又接过田雪念的奖状,说去帮她贴起来。
林君直一个人站在屋里,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土墙上贴的自己那些奖状,有的边角已经翻起,连着小小的蜘蛛网,网上吸附着细细灰尘。
这个时候,田雪念悄悄过来,伸去手里的吃食,示意一起吃。可当袁英珍拿着沾了米糊的奖状过来贴的时候,林君直便又十分傲气地轻吐了一声:
“我不吃!”
林君直的闷气,大多带有一丝故意的味道,要不了多久,就没了,可他总是需要保存一丝不快,然后在灶台旁边帮忙添柴烧火的时候,让它不经意间散去。
这一整个暑假,林君直干活的激情高涨,他开始让自己努力向那些大孩子靠近,比如他会拿着砍柴刀,跟着大人们去后山,砍着一小捆柴火,抗下山来。
他努力让自己那捆柴火,看上去不那么小巧,起码要像那么回事,而不是被别人说他是小孩子过家家,来山上玩。
至于田雪念,她已经懂得了保护自己,至少可以说在双塔村,她可以一个人安全的过一天。因为,她总是站在一边,看其他孩子跳橡皮筋、踢房子、追逐打闹,却从不参与其中,她会看到某个孩子摔跤而紧张一下,也会因为孩子们玩的开心,而跟着一起笑起来。
但她更多时候,是在等待灼热的太阳下山,眼睛里经常映射后山那条小路,若她的瞳孔里,出现一个扛着柴火的高高瘦瘦男孩,她会撇下当下所有的快乐,去迎接那个能往她心里灌蜜糖的影子。
“君直哥哥,你今天又砍这么多,比昨天还多,重不重?”
“君直哥哥,你累不累?”
“君直哥哥,要不要我帮你拿砍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