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嗣(1 / 2)

山间的狂风暴雨终于在深夜里平静下来,载潋却仍将皇上紧紧拥抱在怀中,因为她知道皇上怕雷声,她希望将自己所有的温暖都给予皇上,这样皇上就不会再怕窗外的雷声了。

载潋无数次想过和皇上在一起的场景,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她知道从今日起,她便完完全全属于皇上,她相信,未来是任何力量都不能将他们分开的了。

载潋望着皇上熟睡的模样一个人悄悄地笑,她睁大了眼睛在漆黑的夜里望着皇上浓密的睫毛,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偷偷摸了摸皇上的睫毛,发现皇上睡得很沉,载潋才终于鼓足了勇气向前挪了挪身子,她合起眼来,悄悄在皇上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载潋本以为皇上早已睡得熟了,绝不会发现自己的动作,谁知她才坐起了身来,便听到皇上得意却又极为平静的声音传来,“趁着朕睡着了,潋儿在这儿做什么呢?”

载潋瞬时便羞得手脚发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潋潋儿…奴才是看见皇上的睫毛上沾了东西……”

其实刚才载湉并没有睡去,他一直静静地感受着载潋的目光和温度,就连她身上淡淡的百合香气都让他无比安心,让他不忍心就这样睡去。直到他感受到载潋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睫毛,试探自己是否已经睡熟了,他便一动不动地装作睡熟了。

载湉知道载潋说的“睫毛上沾了东西”根本就是她因害羞而找的借口,便暗自笑了笑,他忽然坐起了身来,从身后紧紧将载潋抱在怀里,他将头贴紧载潋的脸颊,侧着头问她,“这么说,你这么晚还不睡觉,就是为了给朕捻睫毛上的东西了?”

“是…我刚才什么都没做…”载潋只感觉脸颊烧得滚烫,她害怕自己刚才那偷偷的一吻早已被皇上发现了,却也只能这样不肯承认下去。

载湉感受到载潋脸颊上传递而来的阵阵热意,他忽沉声笑了笑,一把将载潋的脸扭向自己,坏笑着道了句,“还说什么都没做,朕都看见了。”话毕后便紧紧吻住了载潋的嘴唇,用力将她覆在身下,再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次日天仍未亮的时候,载潋醒来后却发现皇上已不在自己身旁了,她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只感觉周身都羞得发烫,连心跳都跳乱了节奏,她摸着身旁早已变得冰凉的被褥,丝毫不见皇上在自己身旁休息过的痕迹,她竟以为自己记得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载潋抬头望了望微微泛起亮光的窗外,忽见皇上背对于窗就站在廊下,载潋立时跳下了床榻,小跑着追出了暖阁,她推开门后才瞧见皇上认真望着远方的模样,一时间她竟分不清是旭日东升的朝阳映在皇上眼睛里,还是皇上目光中的希望投向了远方鱼肚泛白的天边。

“皇上…”载潋愣愣地喊了一声,载湉才将目光从远方收了回来,他低下头来望着站在门外的载潋,发觉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贴身的衣裳,便将自己身后的斗篷摘下来裹在载潋身上,将她拉近到自己身边,不容她说一句推辞,只静静道了一声,“再陪朕待会儿吧。”

载潋听到皇上话中的“再”字,立时感觉心里不舍得紧,她将皇上抱得紧紧的,不舍地问道,“皇上为什么要说‘再’...”

载湉仍旧望着远处的朝阳,火红色的光芒洒在他卷翘的睫毛上不禁令载潋看得入迷,载潋一直抬着头痴痴地等待皇上的回答,皇上却只轻声笑了笑道,“回宫后就不比现在了。”

其实载潋心中都懂,她知道如今在天高皇帝远的角落得来的幸福都不可能长久,皇上不可能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身上的重担,更不可能弃天下万民于不顾。

载潋感觉此时此刻与皇上所有的亲近都像是偷来的一样,她不舍得皇上离开,不由得将手上的力气加得更重了些,她好怕皇上走。

载湉感受到了载潋手指间的力道,忽轻声笑着拍了拍载潋的背,“潋儿,咱们一起回去。”

载潋猛地怔了怔,她没想到皇上会要自己一起回去,她略顿了顿,才道,“皇上...奴才身份尴尬,从前就惹了许多的祸端,还波及了珍主子,奴才回去了也是为皇上和哥哥们添乱而已,更何况奴才已答应了自己,要为阿玛守灵一年才能回去。”

载湉此时将目光全都锁在载潋脸上,他的目光或担忧或心疼,令他自己都无法说清,只等着载潋将话说完了,他才定定冲载潋吼道,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令阿玛安心吗?你根本不知道阿玛在遗折中如何向朕提起!他恳求朕能庇佑醇邸兄妹,恳求朕能在你做事固执又不肯清醒的时候拉你走出来!而你现在固执地要留在偏远孤寒之地,就算朕能舍得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阿玛难道也能吗?难道他会愿意看着你受苦吗?!你将他在遗折中向朕托付的遗愿全都辜负了!”

载潋被皇上说得满面流泪,她用力咬了咬嘴唇,她知道回去后又将回到从前的生活,她要与皇上隔着遥远的距离,要艳羡着与皇上两相悦的珍嫔,自己是旁观者,是一眼不能发的旁观者。

可她也不得不接受必须回去的事实,皇上令自己一同回去,语气严厉指责自己辜负阿玛遗愿,她不能也不敢违抗。

载潋想到阿玛至死也没能完全对自己放心,至死仍牵挂自己与兄长们的安危,才会在遗折中向皇上恳求能给予庇护,加之此时身处阿玛长眠之地,载潋内心的悲痛不禁又一次袭来,她后悔自己从前太任性,不知令阿玛操劳了多少心血,她低着头一个人默默地哭,可一切也于事无补了,等到她明白过来,阿玛早已永远离开她了。

载潋以为皇上提起此事又开始怨她,却忽然感觉皇上展开双臂将自己揽进了怀里,她感觉自己发凉的手脚都在皇上怀中渐渐变得温暖起来,皇上身上的气息仍旧令自己无比安心。

“别哭了...”载湉的声音有些沙哑,载潋才察觉到原来皇上也哽咽了,载湉只是希望载潋清醒,并非怨她恼她,他心疼她,更希望她能快乐,能弥补对她从前的误解与亏欠,“我不怨你,也不会恼你,我只希望你好,希望你是真的好,我才放心。”

载潋听到皇上竟又在自己面前以“我”自称,心中的感动与悲伤更加浓烈,她一直紧绷的情绪忽然迸发,她扑进皇上的怀抱,展开双臂回拥住了他,拼命点头道,“皇上别说了!奴才都懂,奴才随您回去。”

载潋忙着收拾自己从王府带来的衣裳和日常用物,载湉也命王商和寇连材去帮着阿升套马,院子里的人进进出出,都忙着自己该干的活。

载潋同着静心和瑛隐收拾房里的用物,忽收拾到桌上放着一盒尚未开封的点心盒子,载潋拿起桌上的点心盒子,悉心地用手擦了擦点心盒子的封面,心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最后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微微笑了笑,亲自将点心盒子收进了自己的包裹里。

载潋提着自己唯一贴身的包裹出了暖阁,将包裹放上了马车,转身才看见皇上一直在院里瞧着自己,载潋敛回了目光不敢再直视皇上,略福了福身道,“皇上若是等倦了,就先上车歇息吧,奴才们手脚麻利些,很快就能收好了。”

载湉却根本不理会载潋这句话,他紧紧攥住载潋的一只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问道,“你刚才收的点心盒子是载泽送的吧。”

载潋惊讶于皇上语气之肯定,仿佛根本不是在问自己一样,而是早已心知肚明将得到肯定的答案。

“回皇上的话,是,那盒点心是泽公留给奴才的。”载潋低着头答完话,便听到皇上冷冷笑了一声道,“他送你们走前去向朕辞行请安,朕就看道他手里一直拿着它,朕那时想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竟令他片刻不离握在手里,现在朕知道了...”

载潋害怕皇上会再误会什么,忙跪下解释道,“皇上!泽公是真正对奴才好的人,奴才心里都明白!泽公送奴才的东西,奴才要收好!奴才对不起阿玛,对不起皇上,不想再对不起更多的人了。”

“你给朕起来!”载潋听到皇上的语气里早已多了许多的怒意,她站起身后来才听皇上骂自己道,“你竟将朕昨天和你说过的话全都忘了!朕不让你再受委屈,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载潋拼命地摇头道,“没有!奴才没有忘!皇上说过的话奴才句句都记得!奴才只是...只是害怕皇上误会。”

载湉听到载潋说句句都记得,方才的怒意瞬间消减了许多,他拉着载潋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来低声问道,“误会,误会什么?”

载潋低着头仍不敢直视坐在自己面前的皇上,可她也不准备再隐瞒什么,便直接了当道,“奴才心里只有皇上一个人,从来没有别人,奴才怕皇上再误会奴才的心意!”

当日载湉同载潋一行从妙高峰回到京城时已近晌午,因昨日西山雨大挡住去路,载湉才会在今日返回,自昨日起宫中一直未通音讯,又因皇帝身边未带足够护卫,导致宫中人心惶惶,他们才刚进了宫城,载潋便听见宫城外的护卫一层层向大内通传皇上回来了的消息。

皇上将于午门一路回宫,而载潋却不能,她于宫城外下车,绕道护城河东延由东华门进宫向太后请安。

才刚进宫门,载潋便听见身边诸多路过的太监宫女交口相传着“万岁爷回宫啦”的喜讯,兴高采烈的情绪溢于言表。可载潋却笑不出来,回到这个地方于她而言从不是幸事,自她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始,便一直如此。

太后将于年后移居仪鸾殿,此次请安恐怕是载潋最后一次到储秀宫来向太后请安。载潋望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感觉宫中的气氛压得令她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到太后的宫中,载潋都无比紧张,都感觉每一根神经都紧紧地绷在一起。

与皇上所有误会都发生在这里,与皇上所有疏远都从这里开始,从前皇上选择秀女,成为别人名正言顺的夫君也是在这里,跪在外面挨嘴巴是在这里,所有不快都在这里。

载潋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紧紧皱了皱眉,横了心才踏进了储秀宫最外面的一道垂花门,载潋理了理衣裳,便瞧见远处有小太监朝自己一路小跑过来,到她跟前才笑道,“哟是格格来了啊!太后正好念叨了好几日了,正好这会儿赶上皇后和各位主子都在,格格来了更热闹,太后更高兴了!”

载潋听说宫里各位主子都在,便不由问道,“谙达,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太后这么高兴?”

小太监含着腰在载潋身边跟着引路,回道,“格格,明儿泽公爷就要成亲了,今儿特意进宫来向太后谢恩的!庆王家的振贝子和扶二爷,还有载澜载漪二位也难得进宫来了,对...醇王爷领着六爷七爷二位也在呢!”

载潋听小太监说自己的哥哥们也在里头,心里瞬间雀跃起来,本想着挨过了太后这一关才能回去见着哥哥们,谁想竟这么早就能见面了。

载潋听说至此,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她飞快地向太后宫里走,将方才回话的小太监都甩在了身后,载潋忙着登上了台阶在外边等通传,听见里头传来一片融融的笑声,片刻后便见太后身边的二总管崔玉贵来迎自己进去,道,“格格请吧,您这会儿来,正赶上太后高兴呢!”

崔玉贵替载潋打了帘子,载潋便瞧见里头坐了一片的人,一个个都围在太后跟前,皇上也在太后宫里,就坐在太后身边。

载潋一个个打量过来,发现除了方才小太监提起的人,连皇后、瑾嫔、珍嫔和大公主,庆郡王和恭亲王及他两位女儿都来了。

载潋许久未见六叔恭亲王,如今也已经苍老了许多,她不禁悲从中来,见到六叔又想到了自己才刚过世不久的阿玛。

载潋如今未出守孝期,身上穿的旗装仍以素色为主,并不加装饰,夹杂在许多前来庆贺的人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载潋来不及思考许多,便恭恭敬敬地走到太后和皇上的面前,跪下行礼道,“奴才载潋给太后皇上请安,恭请太后皇上万安。”

太后坐在暖阁下的贵妃榻上,皇上就坐在另一侧,太后瞧见是载潋回来了,便放下了手里的茶盅,笑了笑道,“起来吧,你才从西山回来,也有功夫没见过你六叔了吧,去给你六叔请个安吧。”

载潋应了“是”,便退着步子走到恭亲王面前,转过身来福身行了礼道,“载潋见过六叔,给六叔请安。”恭亲王的动作也明显没有从前敏捷了,他从椅子上用了许久才站起身来,恭亲王两个女儿若翾和若翙便过来扶恭亲王起来。

恭亲王迟缓地“哎!”了一声,便起身来攥了攥载潋的肩膀,载潋发觉六叔的眼眶忽然红了,知道六叔一定是想到了她的阿玛,自己的亲生弟弟,载潋不由得也跟着湿了眼眶。

“六叔身体可都还康健?!”载潋定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无非是想图个心安,她明眼就能看出来六叔的身体早不如从前了,现在的模样像极了阿玛被诸病缠身的时候。

恭亲王“嗯...嗯...”了好几声都答不出一句话来,他拍了拍载潋的肩头,才道,“我一切都好,不需要牵挂,潋儿照顾好自己便是对六叔的宽慰。”

载潋转头望向皇上时发觉连皇上的眼眶都跟着红润了,她不知道皇上是心疼起了他的亲叔叔恭亲王,还是恭亲王的话让他想起来自己的阿玛。

“载潋你过来坐吧,今儿正高兴呢,怎么你一问话反倒惹得大家都不高兴了。”太后颇有些不快地命载潋过去坐,载潋听太后话里有了不悦之音,便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只得乖乖走过去在空座上落了坐。

载潋瞧见自己的哥哥载沣和另两位哥哥都坐在自己身前,却也不能说上一句话。

太后等着恭亲王重新落了坐才又开口笑道,“明儿载泽成亲,是大喜的日子,我和皇上不能去的,你们可得都去热闹热闹,我可盼着载泽能早点有个儿子呢,我爱新觉罗家多子多孙才多福气!”

“是啊!”大公主忽跟着太后的话开口笑道,“太后的心意我们都明白,不过女儿也最明白,太后还是盼着能抱个亲孙子呢。”

众人都懂大公主是什么意思,是想要皇上能早些为社稷祖宗基业延绵子嗣。皇上虽不是太后亲生子,却是过继为文宗皇帝的嗣子,便是太后的亲生儿子。

载振自小受庆郡王奕劻溺爱,更是受太后宠爱,便在众人都寂静无声时开口道,“公主的话没错,奴才知道太后福大,上天眷顾太后,早晚会给太后送来这份福气的!”

载潋发觉皇上以眼神掠了掠坐在庆郡王后面的载振,脸上早已是不悦的神色,而载泽也发觉了皇上的不快,便忙分散皇上与太后注意道,“回皇上太后的话,奴才承蒙皇上太后赐婚恩典是无上荣耀,定不负皇上太后期望。”

“载泽,今儿来的都是自家人,你也不用打这样的官腔儿,没旁人听着。”皇上突然向载泽说了这样一句话,令所有人都感到一丝尴尬,太后更是不明白载湉说出此话的目的是什么,却借机故在众人面前作慈态道,“载泽你起来吧,谢恩的话不用反复再说了,你心里懂得就够了。”

载湉明显在人群中坐得有些耐不住性子,他最难以忍受太后在人前表演慈祥的模样,而且当着太后的面他也不能去关怀自己六叔的身体,他心知肚明六叔曾是太后在朝政上最大的制衡与威胁,所以才会在载潋问起六叔身体康健否时打断他们的对话,还埋怨载潋惹得众人不快,其实只是惹得她一个人不快而已。

“亲爸爸,儿臣昨日因暴雨阻隔道路,今日才得以返回,朝政之事本已耽搁了,今日更不愿贻误政事,想先请告退了。”载湉不顾众人在谈笑些什么,起身便向太后请退,太后虽有不快却不愿让旁人非议,便故作温蔼道,“皇上既牵挂朝政就先去吧,不过也要爱惜身子,若是累坏了身子,我可就真抱不到孙子了!”

“是,儿臣明白。”载湉眼眸低垂地淡淡应了一声,便欲转身离去,却忽然在暖阁门口前停下了脚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背对着众人忽开口道了一句,“对了,载振,你刚才说什么?”

载振听到皇上叫自己的名字,忙站起身后转向皇上的方向又跪下道,“回万岁爷的话,奴才刚才是说太后和皇上福气大,上天定会眷顾太后和皇上的。”

载湉背对着载振冷冷笑了一声,忽开口问他道,“你这么能说会道的,就没算算谁会眷顾你?”

载振一时愣了神,他不知道皇上突如其来的问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又不敢突兀地说些什么,便在寂静无比的殿内叩头道,“奴才愚笨,奴才惶恐,不懂万岁爷何意...”

此时载振的阿玛庆郡王奕劻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开始隐隐觉得皇上察觉到了什么,或许有关于从前载振掳走了载潋一事,虽然之前一直隐瞒得很好,却不敢保证如今不会东窗事发。

“你还惶恐?!”载湉忽又转过身来大步向载振走来,他直指着载振吼道,“你劫走了载潋的时候怎么不惶恐?你欺负她的时候怎么不惶恐?!你把她害得遍体鳞神怎么不惶恐!朕看你不是愚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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