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一直在哭。
阮云今抚着她后背安抚,也没能让其停下。
她不清楚该怎么安慰才好,之前说过很多次了,不必要为那个废物伤心难过。
哭也不能解决事。
像她这样,早就对阮建辉不抱有任何希望,连话都懒得对对方说,不管对方做什么,说什么,不在意,不搭理。
除非他咬得狠了,再迎上去,拼个鸡飞蛋打,可她不会为此掉一滴眼泪。
唯一恼恨的便是没法将人彻底骂醒。
可或许是因为阮建辉是奶奶肚子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娘的比她这个做女儿更难以割舍。
姑姑之前不也说过,阮建辉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全然少不得奶奶过去这些年将其给惯着。
他幼年时洗澡的水都得姑姑每日去河边给他挑。
那个时代家中唯一读高中的资源给了他,到头来还不是养出一个白眼狼。
爷爷坐在靠窗的藤椅上,脸色沉沉,摸到柜子里的烟又要开始抽。
阮云今一把将整盒烟夺了过来。
真不知道自己已经千防万防,还是让他私自藏了烟。
“医生都说了不能再抽。”
爷爷恼然大怒:“我心情不好,难道连抽口烟都不成?”
阮云今无奈,只好取出来一根烟递给他:“就一口,多的不成。要是很戒不掉,我就送你取医院住上几天。”在医院里,有医生看着,护士盯着,不会像在家里,还有人顾忌着他的心情。
爷爷掐着烟,反倒不抽了,一双眼睛红红地看向自己。
“你们都不用管我,我早点死了还能早点清净。”
这人的生死哪里是他一句话就能主宰的。
有些人拖着一条烂命也要死皮赖脸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游走。
可有些人,即便再想好好活着,努力活出个人样,老天也不肯赏脸。
待奶奶情绪平和了一些后,阮云今这才问起:“他这回又是为了什么跟你们要钱?”
“隔壁房子的租金,他知道被退回来了,跟我们要,又不是我们自己的钱,那钱总归到底是要还回去的,怎么能说给他就给?”
阮云今舌尖抵了抵腮,冷哂:“他现在真是什么都敢拿。”
她看向爷爷:“那钱现在在哪?”
奶奶声音哽咽:“在我这里。”
阮云今松了一口气,又免不了担心阮建辉一次没拿到,死性不改,将来做出些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遂道:“奶奶,你先放在我这里,我拿过去还给干妈一家,免得他知道钱还放在你们这里,下次说不定就用偷的。”
毕竟这种事阮建辉也不是没有做过。
高中攥在房间柜子里的生活费还不是被他给拿走了。
亏这人还挺有良心地承认是自己拿走的。
只不过当年阮云今没敢反驳,忍气吞声,后来又有了第二次,那是学校要缴校车的费用。
再然后,她连钱都不敢藏在家中了,因为没缴校车费,高二那一整年只能搭乘沿途公交,一个月才回家一次。
等到了高三,除非放寒暑假,坚决不回家,免得知道他又做了什么恶心人的事,影响情绪,耽误高考。
奶奶看了一眼爷爷,目光对视,良久不语。
爷爷黑眸微抬,道:“还回去,免得夜长梦多。”
奶奶有些犹豫,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要从兜里取出什么来:“他欠了太多钱了。”
阮云今一把将奶奶的手按进去,摸出那一个裹得严实的信封,转头便朝着自己口袋里放。
“他欠了钱关我们什么事?我们难道还要给他做牛做马还债不成?”
什么父债子偿,儿债父还的,善良诚实,诚信守诺,父慈子孝这些观念可与自己相距甚远。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人,说她疯子更不为过。
因为阮建辉那一番闹,晚上吃饭的时候二老明显没什么心情。
饭菜剩了很多,好在还有裴嘉彧这个干饭人。
除了给他送饭过程让阮云今有些许战战兢兢外,其余的倒没什么好挑剔的。
不过阮云今想,既然人都挪地方了,那也该让他学学怎么自力更生。
这要是自己那天倒下了,裴嘉彧总不至于连找投喂的人都没有。
首先一点,便得从这吃的开始。
算盘打得倒是很好,不过却在裴嘉彧的提醒下,恍然记得,他之所以答应腾地方,是在阮云今必须一日三餐提供他吃食的基础上。
她要是真敢当着裴嘉彧的面过河拆桥,对方怕是会将押着自己上门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