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廿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今天这么一出,也算暂时能睡个安稳觉。
包扎好伤口,他就半坐着,迷迷糊糊的陷入了睡眠。
结果刚没睡着,傅廿就被几个面生的小公公喊醒,不由分说被抬出了承元殿。
冷风一吹,傅廿一下就清醒了。
傅廿知道承元殿的确不方便留外人,毕竟陛下起居,商议政务都在这儿,能允许他在这儿包扎已经算是大恩大德。可
今日有伤在身,被抬来抬去说不疼是假。
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傅廿依旧疼的直蹙眉。
早知道这么容易骗过去,就少捅两下,也免得受罪。
马车刚停,傅廿还没来得及拽开卷帘,就听见外面有声音。
“到了,陛下说了,让您先暂居在这问梅堂。问梅堂离太医院近,再一个也安静,适合养伤。”
“对了,小的姓高。您在宫里暂居的这段时间,由小的照顾您。”
“有劳。”
宫里许多冷清的宫苑以前傅廿并不怎么走动。
不过问梅堂他倒是有些印象。楚朝颐尚未婚娶的时候,若是有需要留宿的亲王及其家眷,都会安排在问梅堂和附近的几处宫苑。
傅廿进屋的时候炭盆已经烧好,床褥干燥温暖且柔软。
只是刚才冷风一吹,傅廿已经彻底清醒,现在坐在床榻上,毫无睡意,就这么低着头,看着断肢上透着血色的纱布。
正思考着夜里该做些什么,傅廿听见不远处传来声音,“连公子,您该休息了。小的在屏风外守着,有什么事儿您喊一声就行。”
“不必看守,你自行去休息便是。”傅廿淡淡的说完,便故作困倦的倚在了床头。
他还想等后半夜伤痛稍微轻点的时候,想办法接近承元殿的寝宫,看看有没有机会一窥传言中皇后的真面目。
“您有伤在身,行动不方便,万一……”
“没事。”傅廿见对方迟疑,开口直接打断,“你休息就行,这儿不需要你看着。”
“不行。陛下有令,说您身边不能离人。”高公公一本正经的回绝道。
傅廿:……
算了,横竖现在没有义肢,行动不便。加上刚伤着,承元殿守卫又不是一般的森严。今夜去了也是打草惊蛇,傅廿如是想到。
沉默对峙了一会儿,傅廿还是决定装的像个刚失去手脚的人,“去留随你。”说完,他钻进被子,试图重新攒些睡意。
温暖的环境果然消磨意志,傅廿本想着稍微打个盹儿,结果低估了被窝的魔力。惊醒还是因为外面的雷雨声和身上的伤痛。
傅廿从床榻上坐起来,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看见残肢上包着的纱布已经被血染透,用手稍微一碰纱布,就是一手血痕。
他叹了口气,还好几个时辰前,找太医多要了些干净纱布留着备用。
借着烛光,傅廿咬断右臂上的纱布,小心翼翼的用左手拆了下来,露出了还在渗血的断肢。
伤口愈合的情况不佳,加上雨季潮湿,运气不好可能会发炎,傅廿看着自己的右臂如是想到。
打量了一会儿,傅廿翻出来干净的纱布,一端用嘴叼着固定,一边用左手缠绕着。
右臂包好之后,傅廿的目光转向腿肢上的纱布,看着上面的死结,叹了口气。
以往受伤,傅廿只要是还清醒着,就不会让别人插手。毕竟伤口是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把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敌人,无疑自寻死路。
最主要的是,别人包的纱布,傅廿拆不开。臂肢上的纱布还能轻松咬断,但腿肢上的很难借力,弄不好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正艰难用嘴咬着绳结的时候,傅廿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亮了不少。
“您…您这是在做什么?”
傅廿听见身边传来惊声质问,听起来吓得不轻。
他没抬头,想着先咬断纱布再去理会。
“您这是——”
这一次,傅廿感觉到身边的人准备上手碰他,这才猛地抬头,厉声呵斥道,“别动!”
吼完之后,傅廿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都吓得僵持,又生硬的解释了一句,“如你所见,在换纱布。”
说完,傅廿又低下头,继续咬着锈红的纱布。
“您醒了怎么不叫小的…小的,这,这就去叫太医——”
“不必。”傅廿没等对方站起来,赶忙阻拦道,“换纱布而已,别大惊小怪的。”
把脏纱布丢弃在地上,手口并用缠着新纱布的时候,傅廿感觉到身边的小太监依旧在死死地盯着他看。
处理完伤口之后,傅廿回瞥了一眼,“吓到你了?”
“没,没……”
傅廿这才收回目光,没再去看身边的小太监,一头又栽回被窝里,安安静静的躺着。
伤口还在不断的向全身散发着钝痛,傅廿只能不断试图运气,以此缓解身上的伤痛。
躺了不知道多久,傅廿听见房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似乎有人在说话。
傅廿顿时竖起耳朵,想要听的更清楚一些。只是外面春雷阵阵,实在分辨不出人声到底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傅廿听见房门被轻轻推开,隔着窗帘和屏风,傅廿看不见进来的是谁。只能从稳重沉闷的步伐声辨认出来,不是高公公。
脚步声一点点接近。
颀长的剪影绕过屏风,傅廿不禁怔了一下,随即赶忙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