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儿有话,但说无妨。”苏威面露慈爱。
“父王,儿臣以为这段隆继任天水郡郡守时日尚短,已拥兵八万,如若将三州之三成兵力调于他处,这…其势与岑老将军制…”
二殿下面色凝重的顿住了。
苏威会意的点头,手捋银须,沉思片刻开了口。
“与北缙之姻将至,北缙之使明日将至,如若…此谬事泄于他国,闾巷皆不治,南舍国威何在?为父决将两成兵力调于段隆,命其速平,待复矣,再收之。”
苏松脸上划过一道喜色,有转瞬即逝。
他望着苏威憔悴的面容,关切道,
“父王日夜为国事操劳,儿臣望父王保重龙体,方是万民之福。”
苏威面露微笑起身走下高阶,
“当年五诏小国林立,互不役属,战争不断,民不聊生,为父奉秀山神灵指引起兵于白牙山,借兵北缙,北征蒙越、西破浪穹、最后吞并浪舍诏,建南舍于五诏废墟之上。为父用了整整四十二年啊,虽然励精图治,休息养民,可南舍仍未具实力与滦、夏抗衡。为父深知,此时此刻能与北缙建好乃为立国之本啊…”
话未说完,苏威忽然手捂胸口,伴着剧烈的咳嗽声,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二人忙上前搀扶,“父王身体不适,当早日歇息,我兄弟二人必协力为父王分忧。”
苏松声声殷切的唤着,一旁的苏熙则看着苏威惨白的脸色若有所思,神情极为复杂。
书案上烛火摇曳,一抹幽蓝于火芯之中忽明忽暗,似一只鬼眼,诡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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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郡将军府正堂内
“公主…公主?”
苏伊桐从迟钝中醒来,面前的孔大学士兴致盎然的唤着她。
“老师,我在听,您请继续。”苏伊桐端正了坐姿,微笑。
“老夫方才所讲,皆为北缙宫廷礼仪,公主还须熟记于心。”
“是。”苏伊桐乖巧的点点头。
我的天,这是段隆从哪找的奇人,从清晨到中午,滔滔不绝,口沫横飞,讲了足有2-3 个小时,没歇过一口气。听的自己腰背酸痛,目光呆滞。而且这老师还十分重视教学质量,只要自己一走神,立刻会被呼唤回来…比大学专业课的老教授还敬业。都怪昨天自己恍惚间,顺口答应了段隆。
也不知道…师傅…此刻在哪?
苏伊桐不自觉的望向窗外,侍卫就应该在此执勤吧。
“公主…公主…”孔学士不厌其烦的唤着,“公主可有不解之惑?”
“老师,请问您…可见过…墨中隐血之云?”
苏伊桐问的十分郑重,既然你这么爱讲,如此博学,不如问点有用的。
“这…这…”
孔学士脸色骤变,话像都卡在喉咙里,咳不出来。
“老师您知道?”苏伊桐立刻来了精神。
“这…墨色隐血之云,古载…名…曰“血喉”,乃…乃大凶之兆啊…老夫听闻,那邪云数日前曾现于南舍之南。随后不久…不久…”
孔学士的声音越来越低颤抖,不安的眼里透着惊恐。
不久,兰溪村就被屠村了,
除了沉花和我,所有人都死了。
而我,就是那邪云带来的不祥之物。
苏伊桐的眼泪忽然间夺眶而出,又像断了线的珍珠,想收也收不住。
惊得孔学士手足无措,
“公主啊,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苏伊桐站起来,捂着脸快步走出厅堂,她旁若无人的径直向府门走去。
这几天她一直以为自己好些了,
在这陌生的时代真切的活着,
有所期待,有所挂念,师傅,沉花,奶娘,
甚至段隆的殷勤她都曾以为是自己的。
我…只是段韵锦…的替身,
我在这个时代像鬼魂一样存在,
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
我是个孤儿,寄居在别人的身体里,
这个世界,没有一样东西,是真的属于我的。
我…只是…随邪云而来的…大凶之兆!
泪肆无忌惮的流着,模糊了视线,她只管向前走着,将身后的呼唤甩的越来越远。这条路,她已经走过很多次,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走。往日感觉很短,此时如此漫长,那片草地,怎么还不到,为什么这么远。苏伊桐一边抽泣,一边跑起来。
在湖边停下,苏伊桐早已泣不成声,周围静得出奇,这里的一切好似在等她开口说话,说她不是段韵锦,她是苏伊桐。
而她,只是蜷缩着抱住自己,将头埋在手臂间,狠狠的哭着。
直到喉咙嘶哑,声音越来越小,胸口隐隐作痛,重重的喘息着。
抬起头,阳光灼热,湖水平滑如镜闪着耀眼的晶亮,天水一色,远处群山环绕,眼前青草如茵。像一幅美丽的画卷,只是,这幅画卷她似乎永远走不出去。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能呢?
就像无止境的坠落,无穷无尽的空。
恍惚间,一袭墨蓝衣袍闯入眼帘,他不知何时,已挺立于她眼前。
一如往常,泰然自若,看不透的眉宇间燃着冷焰。
他什么时候来的…还是…一直都在。
苏伊桐胡乱的抚着面颊的泪水,喉咙紧得麻木,想说话却是气虚无力。
“请公主随属下回府。”
他淡淡的一句,然后便转身离开,这套动作和平时简直没什么两样,如果非说不同,那该是他的步伐有些缓慢。
苏伊桐忽然急追几步,扑在那墨蓝的身影上,
“你…不要动…你…让我…等我一下…可…可以吗…我会跟你回去…”
她身体轻轻发抖,手扯住他的衣袖,泪水浸湿了他的肩。
他就那么安静的站着,她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那墨蓝衣袍握于手心的柔软细腻,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许久,苏伊桐恢复了平静,缓缓放开手,他没有回头,引着失魂落魄的她向天水郡走去。
未进城门,就见一支队伍鱼贯而出,不用问,肯定是段隆以为自己又跑了。
“师傅,”
苏伊桐唤住他,
“师傅…三日之后是上元节,那一天,对我很重要,你…可不可以…陪我待会…”
她的语气满是期待,他在原地顿了顿,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走向段隆,俯身行礼。
“韵锦啊——何故要唐突离府啊,快讲于为父听!你乃公主,千金之体,擅自出府太危险了。”
苏伊桐的手腕被段隆死死抓着,在一众士兵的簇拥下,向将军府的方向走去。她几次回头寻他,人早已消失无踪。
师傅,你有没有听见我的话…喜欢宿命情缘悬作尘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宿命情缘悬作尘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