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横斜,月转朱阁,
柴文训久久伫立在寂寞的庭院里,静静听身后的房间传来的阵阵欢语,
“沉花,你又坐起来了,我都说了,没有人的时候我们平起平坐,这么一大桌子菜我一个人吃的了吗?”
她百灵鸟般悦耳的声音,在空气中飘散,甚是好听。
柴文训抬起头,望着浸着冷光的上玄月,眼中渐渐泛起一片茫然。
“师父…”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他一惊,自己怎会如此入神,她走近竟全然不知。
苏伊桐抬起玉手,掌心里是用丝帕裹着的什么,正散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
他接过来,揭开丝帕,原来是两块蛋黄桂花酥,在皎皎的月光下,那黄澄澄的色泽显得格外暖润。
“人总得吃饭吧,不吃饭不睡觉,没到北缙我就没有师父了。”
她眨着清凉的眼眸望着他说,柴文训胸中微微一热,表面却依旧平静如常,他点点头,以示谢意。
她本想盯着他吃完,忽听到身后有人长唤,
“公主啊——”
哎,不用说,孔学士定是吃酒回来了,并且听这个强调应该喝的不少,人未近,淡淡的酒气就先飘过来了。
孔学士在丁庄主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走来,脸红的好像个皱瘪的番茄,天哪…怎么喝了这么多。
“老臣…老臣有幸陪伴公主远赴北缙…三…三生有幸哪,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些年,滦、诸夏、北缙兵戈不断,我南舍也难逃战事纷争之苦啊…公主此去北缙…乃是我南舍万民之…”
“之福,之福…”苏伊桐忙打断他,无奈的笑了笑,“孔老师,您也累了,快去休息吧,明天我们一早还要赶路呢。”
目光一扫,正撞上丁庄主的目光,他眼睛里放着异样的光彩,一时之间无法形容,苏伊桐只觉得不自在,正色冷言道:
“扶他下去吧。”
丁庄主深深一揖,搀着絮絮叨叨的孔学士向旁边的客房走去。对面的廊檐下,稀稀散散的人影,伴着糊涂的碎念声,一个个摇晃着进了房间,看来,喝多的不只孔学士一人。
苏伊桐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又说不出口来。
“师父…你晚上会在我门口吗?”
她咬了咬下唇,深重问道。他迎上她祈盼的目光,点点头,
“天色已晚,去睡吧。”
苏伊桐恋恋不舍的回了房间,踌躇半晌,还是锁上了门栓。
夜色阑珊,灯花寂寥。
苏伊桐将身体沉在那床温香暖被中,即使心中隐隐不安,倦意却浓浓袭来。她真的太累了,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恍恍惚惚的合上沉重的眼皮,任思绪翩翩轻飞,都是他俊美如玉的脸庞。
隐隐约约,一阵幽香,甜而清,伴着一缕轻风,迎上自己的鼻尖。她一瞬警觉,撑开眼睛,我的药,师父给我的药还没吃…我,说来也怪就这么一瞬的时间…苏伊桐只觉得视线渐渐开始模糊,目光也变得涣散。
再想去摸怀中的玉瓶,手臂已经酥麻无力,像有蚂蚁在爬,酥麻感从手臂向身体各处蔓延开来,攀上喉咙,遍布全身。
这时,一声极轻微的细响贴着耳边响起来,身旁的墙壁显出一个黑幽幽的洞中,一团模糊的人影,由远及近,来到了眼前。苏伊桐大惊失色,原本涣散无神的眼眸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却又暗淡下去。
苏伊桐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如一片落叶被那人轻轻抱起,
“师…父…”
她嘴角剧烈的抖动,声音却如游丝微乎其微。死亡的恐惧将她笼罩,身体孤独无助的被抱进更深沉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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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睡,苏伊桐,苏伊桐,苏伊桐。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不行。”
苏伊桐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强迫自己从混沌中醒来。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抱着走过一条狭短的隧道,立刻豁然开朗,朦胧涣散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团团红色的光晕,该是蜡烛的光,她警觉的猜测着。
身体被放倒在一张床上,身下的质感是软软绵绵的绸缎。苏伊桐挣扎着想侧头去看,忽的有一股湿凉抹于自己鼻下,清凉之气顺着鼻腔蹿进了气管,蔓延到全身,凉气所到之处,酥麻感立消,知觉恢复了一大半,视线也轻透起来。苏伊桐等不及,立刻发力,支撑着想坐起来,但这身子依旧像没了骨架,绵软如絮,每动半分都费尽力气。
终于,她艰难的支起身体,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间石室,或者叫暗室?
模模糊糊隐火根本就照不尽四周的黑暗,不知道到底有多大,自己正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宝帐低垂,红烛高照,金光溢彩,一片奢华的旖旎。
这…这地方干嘛装饰的根洞房一样。
忽然,苏伊桐听见了一声声诡异的叹息和呻吟声,她直觉得后背发怵,汗毛倒立,战战兢兢的朝床下看去,这一看被吓得冷汗涔涔。
只见床下的空地上,人影憧憧,是一个个纤瘦的女子躯体,蜷缩着,发丝凌乱,衣不蔽体,裸露的肌肤染着斑斑污渍。红光映照下,她们个个面色苍白,消如枯槁,瞳孔里除了无穷无尽的空洞看不到一丝生气。
也只有那鬼魅般的幽咽声,证明她们还活着。
苏伊桐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恐惧,提醒自己要冷静,她看过也听过范金华讲过太多变态的戏码,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么一天,跌入这如噩梦般的深渊里。
对于女子而言,哪个世界都一样。生不如死的人间地狱,莫过于此。
掌心,沁出细密的汗珠,苏伊桐咬紧下唇,努力让自己快速镇静下来,手吃力的挪向腰间,抚住龙鳞,等待着魔鬼的登场。
不过一会,几个鬼影从四周的黑暗里,缓缓浮现。他们的步伐轻的如落叶,伴着淡淡的酒气,显然,他们喝的并不像孔学士那般酩酊大醉。也不像先前那些莽撞之徒,从步态和架势,苏伊桐笃定他们武功一定不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只听得见自己的怦怦心跳。
黑影们忽然淫笑起来,声音如魔鬼般钻刺着她的鼓膜。苏伊桐握紧龙鳞,果然她一下就认出来,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善人丁剑安。可是此时这张面孔,却又大有不同,光泽如玉下颌素然,发髻乌黑,嘴角噙着淫诈的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狡黠的阴冷。
这明明就是一张二十出头的面孔,浑身散发着年轻而阳刚的味道。苏伊桐暗暗抱怨真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早知这丁庄主有古怪,谁曾想果然是这么一回事。不能慌,不能软弱,越显现出可怜无助,越激发这帮畜生的兽欲。
师父…他一定会找到我…
苏伊桐稳住心神,杏目猛然一瞪,大声嗔道:“你们这帮淫贼真是色胆包天,我是南舍公主,北缙翌王殿下的王妃,你们想不明白碰我的代价吗!”
此话一出,丁剑安的脸上竟然漾出惊喜之色,面前这红光映照下的绝色美女,仙肌胜雪,青丝如羽,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就是自己梦中的仙子,此时见这美人不但面无惧色,盈盈的双眼目中全是凌霜傲雪。
他看得更加痴醉了,简直就是神魂颠倒,搓着双掌啧啧称赞,
“不愧是公主殿下,在下见过世间美貌的女子数不胜数,都不及公主殿下分毫啊。”
一边说一边侧头,厉喝道,
“怕什么,我们做的砍头掉脑袋的事还少吗,为了此等的绝世美人儿,死不足惜。”
此话一出,身后众人忙收敛了仓皇之色,连连点头应和。
丁剑安目光柔和的靠了过来,指尖划过苏伊桐吹弹可破的脸庞,就像一只野兽贪婪的端详着自己的猎物。
苏伊桐忽然将手腕一抬,一刀向他刺去。
美梦,来不及细赏,却已被冷刃狠辣辣刺破。
丁剑安大骇,侧身险险避过突如其来的危险,冷汗涔涔。这一刺用尽了所有力道,可是她松软的手腕还是被他紧紧扣住,他红着眼,手如钢钳,力道越来越强,
她感觉手快要脱臼了,疼得滚出眼泪,龙鳞,从手中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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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
夜色阑珊,冷月如霜,低低的虫鸣,将这漫漫长夜衬托得更加寂静,孤独。
柴文训漠然的注视着眼前的景物,眼中却空无一物。忽然,远方阵阵悠寒的钟鸣里,划过一声微乎其微的锐响,就像剑一样刺进他的耳朵。
那是龙鳞出鞘的声音!
柴文训心中大颤,身形一闪,来到廊檐之下,一掌震开了房门,疾跨进屋。
只见床榻空然,空气中弥漫着似有似无的幽香。是诸仙草,闻之可使人筋松骨软,气弱力虚,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会形同废人一样。
自己怎会如此疏忽,应该亲眼看着她食下“允丹”才对。
柴文训懊恼万分,一个箭步纵到床边,见那锦被分明是被人从内至外掀开,便一跃而上,用掌抵住床内侧的墙壁,微微施力,但觉那石壁虚空轻颤,果然是道暗门。
暗室中
床边的丁剑安此时正用双手细细婆娑着苏伊桐白玉般润泽的手,忽然,他将她的玉指放在唇边深深吸允了一口,唾液的湿粘感令苏伊桐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滚开!你这个变态…不要碰我…”
她颤抖着嘴唇,艰难的咒骂着。
丁剑安荡起淫邪的笑,伸出左臂,将绵软的她慢慢放倒在怀里。就见他微咪双眼,附身低头,一股滚烫的热浪直逼苏伊桐的面颊,
“不…不要…”
苏伊桐又惊又恐,轻颤道,他的手指温柔的抚着她绝美的脸庞,
“公主莫怕,想我溪某人一辈子采花无数,今日见到公主,方知何为上天注定啊。”
这深情的话语依然透着猥琐,床前的观众们忍不住阵阵的淫笑。
“看来我们老大是动了真情,这和岘庄咱们哥几个是呆不住喽”。
指尖缓缓滑下她的玉颈,流畅的挑起她胸前的衣襟。丁剑安眼神的炙热真好似着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