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奕同她和慕容慈一起,坐在特意搭建好的茶棚中,不远处的空地上,马蹄荡起烟尘滚滚,吆喝声震耳欲聋。此时此刻,虎牙将军彭武和偏将军洪霸,正协二人之力,对战讨虏将军慕容骥。
但见彭武催马举刀,直奔慕容骥,嘴上是连吵带嚷,
“慕容骥,你可是人称神弓罗煞吗。”
慕容骥从容立马,不予作答。彭武嘿嘿一笑,喝道,
“今日,俺老彭这口花刀,要与你这神弓分分上下输赢,休走看刀!”
说罢一刀劈下,慕容骥手持一柄三间两刃刀,举刀相迎,二马错蹬之间,又将身形斜侧,反手迎上洪霸的一招“墨秋斩”。
慕容骥带过马,举刀直刺彭武,彭武旁侧带马,用大道背一压慕容骥的三尖两刃刀,刀刃横扫,使出一招“玉带缠腰”,直奔慕容骥横扫过来,慕容骥忙将长刀直力,犹如擎天一柱,“当啷”一声挡住了彭武的大刀。
“哈哈哈哈,光对刀有何意思,今日老彭俺一定要逼得你出绝招才得罢休。洪霸,上啊!”
彭武哇呀呀的一声怪叫,那气势如出水的蛟龙,张牙舞爪,恨不得立即将慕容骥的刀卸下,黑黢黢的脸上,神采奕奕。
马上的慕容骥神色自若,如出山的猛虎,匍匐应战。
三马混战在一起,兵器磕碰声,振聋发聩。
周围围观的将领士卒皆看得目瞪口呆,对这三人纯熟的刀法,巧妙的招数赞叹不已。就连茶棚内闲坐的苏伊桐,也看得聚精会神,心中暗道,这古代人真的如此神勇啊,这彭武洪霸不光力大无穷,刀法还十分精湛。而慕容骥一马对二刀,还能如此沉着自若,更是绝顶高手。她不禁钦佩点头,自己能亲眼目睹这般酣战,实在是荣幸。
赵宗奕侧目,见她看得目不转睛,脸上几分敬畏,几分崇拜,他心中不禁得意,站起身带朝着彭武大喊,
“骥兄的丕脔神箭,岂是随便射得,彭武,本王看你还差几分哪!”
此话一出,彭武洪霸手下招数更加猛烈,刀光闪闪,如雪片纷飞,将慕容骥团团围住。
“哼,我哥的武功,就凭这两个莽夫,怎么会是对手。”
一旁的慕容慈朝着赵宗奕得意的笑笑,盈盈秋波里都是柔情。
赵宗奕认同的点头,又道,
“骥兄,不如就随了彭武的心愿吧,也好早些休战与本王畅饮!”
正在策马应战的慕容骥,似心领神会。
就见他虚砍一刀,驳马穿出重围。蓦然间,马背上身影回旋,“嗖嗖”两道寒光,如流星飞电般穿尘而回。
“哎呀,我的娘——”
彭武失声大叫,将身体迅猛的附贴在马背上。
耳边骤然一阵的风彻电激,霎时间后背发寒,身上的铁甲叶被那呼啸而过的劲风高高掀起,哗啦啦的作响。
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回头瞧去,碗口粗细的树干被拦腰折断,躺倒在瑟瑟秋风中。
苏伊桐僵直着脖子,看得瞠目结舌。漫天烟尘之中,马背上的慕容骥,面若冠玉,目如朗星,浑身似有一股烈焰在燃烧,几分张狂,几分霸气,英锐之气逼人。
他臂膀间一怀金色满弓,阳光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这人…射的是箭吗?根本看不清楚,树都倒了…火箭炮吗?
“好!丕脔神箭一出,地动山摇啊!彭武可算如愿以偿了吧。”
赵宗奕率众人起身击掌,慨然大喝。
彭武洪霸灰溜溜的下了马,
“哎啊,太快了,俺都没看清,洪霸你看清楚了吗。”
“没有,我就觉得一阵风卷着土过来了,吃了一嘴的沙子。”
洪霸一边用熊掌般的巴掌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吐着嘴里的沙尘。
二人气喘如牛,阔步而归。
一股汗臭味和尘土气扑面而来。慕容慈嫌弃的将身子向着赵宗奕挪了几分,欣然唤着慕容骥,
“哥,快来坐啊。”
彭武仰头灌了三大碗茶水,朝慕容骥拱手,
“哎…老彭俺现在也算是这世间难有的,在骥兄这丕脔神箭,还能命活着的人了,多谢骥兄这箭下留着分寸哪!”
慕容骥悠然一笑,
“彭兄弟过奖了,这箭本身就是杀敌之用,又岂能伤了自家兄弟。”
彭武呵呵傻笑,看向身旁死命喝水的洪霸,“嘿嘿,我说老洪,你也不怎么地啊,俺琢磨着俺接不住,你肯定能接住呢。”
洪霸吞了一大口水,猛咳两声,口沫飞溅,胀着红脸回道,
“彭武,你休要羞臊于我,这天下有谁能接住丕脔神箭?能安然躲开的又能有几人,这箭是慕容家独门内力所射,擦身便能死人,还接…我不要命了。”
二人互相瞧瞧,笑声震天。
苏伊桐用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彭武生动有趣的脸,只有在他讲话的时候,她紧张的神经才能得到片刻的放松。
湛湛晴空,万里无云。秋风瑟瑟,落叶旋舞。
几个直男间的高谈阔论,天南海北,毫无边际,笑声朗朗,慨言滔滔。
苏伊桐的耳膜被震得生疼,不自觉侧过头,目光扫向不远处的马群。一匹高大英挺的黑马映入眼帘,那是他的马,她唤作柴柴,在众马中傲然独立,毛色光亮如缎,阳光下流光溢彩,格外的出挑。这马就跟他的主人一样啊,苏伊桐不禁看得笑逐颜开。
不知是阳光眩目产生的错觉,还是真的,苏伊桐发现柴柴腹下隐着团团斑驳的纹络,像一个个旋动着的黑色漩涡,甚是奇特。
她不自觉离开座位,走近细看。
轻抚着柴柴顺滑的背毛,感受着它背间坚毅的肌肉轮廓,苏伊桐满脑子都是柴文训,发丝轻扬,衣衫翩飞,他正策马扬鞭紧随在自己身旁,青山绿水,翩翩两骥,荡起一路春尘。
“柴柴啊,今天凌晨我去抽查,你主人又不在房中,你说…他干嘛去了…他该不会在宛城认识了其他姑娘吧…”
她忽闪着灵动的大眼睛,自言自语,
“哼,我看倒不会,哪家姑娘跟我一样,受得了他那脾气…和他约会真是活拧了…”
她轻笑,面颊开始微微发起烫来。
“这马看起来倒是不错。”
慕容慈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边,直勾勾盯着柴柴,眼神灼热。
“我正好缺匹快马,就它好了。”
她斜睨了她一眼,冷冰冰的说,
“这马归我了。”苏伊桐心中一颤,一口拒绝,
“慕容小姐,这马是我从南舍带来的,不能给你。”
慕容慈杏目圆睁,射出两道冷剑,
“这里是北缙,不是南舍,就连你都是进贡来的,何物是属于你的?真是笑话!”
说罢一把推开她,牵起马缰绳便要走。
“不可以——”
苏伊桐也紧抓住缰绳,压抑着心中的厌恶,沉言道,
“慕容小姐,你是看到的,我拒绝了和翌王殿下同乘一马,就是为了疏远他,我根本无意与你争,这马对我很重要,请你…”
话未说完,慕容慈发出冷笑,阴阳怪气吟道,
“怎么你以为你一个粗鄙小国的贡品,有资格和我争吗!我慕容慈看上的东西,要么得到,要么死!如果你不想亲眼看着这马死掉,就立刻给我松手。”
那话真如刀子,渗着咄咄逼人的阴冷。
苏伊桐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嘴角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手仍死死抓住缰绳不肯放开。
“松手!”
慕容慈的眼中盛满怒意,扬起手朝她扇去,这个举动何其的熟悉啊,苏伊桐的身体本能应战,左手准确的擒住慕容慈的手腕,眼神骤然凌厉。
“慕容小姐,你不要欺人太甚!”
慕容慈显然被这措不及防的反抗,惊住了,她厉声喝道,
“放开,你这个贱人。”
此时的苏伊桐早就怒不可遏,她狠狠盯着那张和苏伊佳一摸一样的趾高气昂的脸,想起从她嘴里轻松说出的“死”字,恨得牙根痒痒,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嘿…这…这是怎么了啊…”
彭武几步跨到二人中间,赔着笑脸。
苏伊桐这才回过神,缓缓松开手,
“你这个粗鄙小国的公主,你敢动我!”
慕容慈哪里肯罢休,又扬起手猛扇过来,手腕被身后的赵宗奕稳稳拦住,
“慈儿,不许胡闹。”
“宗奕哥哥,是她,是她。”
慕容慈脸色极为难堪,挣脱了赵宗奕的手,冲着苏伊桐大喊,
“这个女人,她目中无人,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到底为何事?”赵宗奕看看苏伊桐,问道。
苏伊桐退后两步,盈盈下拜,满眼恳求的望着赵宗奕,
“翌王殿下,这匹马是我从小养大,她陪着我来到北缙,它对我而言就如同我的家人。它只是匹普通的马,根本不配慕容小姐,求翌王殿下明见。”
赵宗奕目光飘忽,竟不敢去看那双清澈的眼睛。
他曾无数次盼望能与她对视,可如今那两汪盈盈秋波里充满了委屈和无助,真令他心疼。
看了看慕容骥,又望向众人身后的这匹高大黑马,赵宗奕的眼神顿时一亮,又恢复平静,说道,
“不错,这只是一匹普通的马啊,怎么配得上慕容家。慈儿,本王军中好马数之不尽,你若喜欢,尽管去挑,本王送给你就是。”
慕容慈虽是怒气难平,但见赵宗奕英锐的目光甚是强势,只得罢休,狠狠瞪了一眼苏伊桐,兀自走开。
赵宗奕向彭武使了个眼神,示意众人退去。
俯身将她扶起,
“本王说过,无须大礼。”“谢谢殿下…”
她颔首垂目,轻声谢过,转过身轻柔的抚摸着黑马,喃喃自语着什么。
“这是什么马?”赵宗奕问。
她没有回头,随口答道,“就是匹普通的马。”
“公主可知道它的名字?”他用异样的语气追问道。
她微微一怔,回道。“柴柴。”
“哦?如此特别的名字?可有深意?”
赵宗奕走近两步,手掌也抚上马背,等她回答。
她寻思片刻,回道,
“没有,就是家乡的土话罢了。”
赵宗奕脸上现出一瞬的失望,转身时又望上一眼,这马黑如锦缎的毛色中隐着斑驳陆离的流光,就像暗涌的漩涡一样,他平静的说,
“这是匹好马,公主要好好照顾。”
苏伊桐回头一笑,微微颔首,这一笑,竟又是撩动着赵宗奕的心弦。
千里逐云兽,鬃如墨,身如电。
周身皮毛光顺如流水在腹下旋出片片漩纹,如祥云临海,流光溢彩
此马深居于密林间,性子刚烈难驯,极为罕见,又岂是寻常女子能骑得。
赵宗奕久久伫立在她身后,望着她与那马静静的独处,温柔的目光里掩着一丝疑惑。喜欢宿命情缘悬作尘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宿命情缘悬作尘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