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赵宗奕的的脸冷酷得似腊月的寒雪,英朗的眉宇间又像有烈火,熊熊燃着。
那双目光如两道闪着光芒的火舌,燎原之势,扑面而来。
…天…血可漂橹为什么会来…
苏伊桐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着响。
像一只血盆虎口下的兔子,除了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颤抖,再也难动分毫,更吐不出一个字。
她直感到,这别院小庭已经盛不下从翌王身体中汹涌蔓延开来的怒意。
完蛋了!
欺君之罪…
是不是要死…
我肯定死了…
赵宗奕冷冷的开口,“公主可是身体不适?”
苏伊桐打了个寒颤,缓缓挪动脚步到他身前,却也无话可讲。
“公主可是忘了与本王的约会。”
那语气表面上是止水不波,却又能听出来隐着澎湃浪潮的气势,似乎随时能将她吞没,苏伊桐不禁垂下头,默而不语。
“还是公主从不曾把本王的话,放在心上。”
这夺命三连问啊,
一字一句,越来越沉,越来越轻,平静的语调,却依然透着一股霸气,远远比愤怒的吼更令人恐惧。
苏伊桐的头垂得更低,心中溢满了仓惶,还有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
赵宗奕终于将犀利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扫向那一袭青衫的男子,厉言问道,
“你是何人,见到本王,为何不跪。”
话落,柴文训将青衫撩起,单膝点地,淡然应道,
“属下参见殿下。”神色从容,不见一分惧色。
“你是何人?为何身在公主别院?”赵宗奕冷冷追问,
“他是我的陪嫁侍卫,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他等了她那么久,她一语不答,而此时,却争为一个侍卫开口,赵宗奕顿感心中酸楚,正言斥道,
“你身在北缙,自有我北缙之兵护你安全,何须一个侍卫?”
她极力解释道,
“柴侍卫…柴侍卫是路上负责保护我的安全,我们在路上遇到了…遇到了危险…都是他…”
她后面的话,他已听不进去,那句“柴侍卫”尖锐如针,刺痛着他的鼓膜。
“这是什么马?”
“就是匹普通的马。”
“公主可知道它的名字?”
“柴柴。”
“哦?如此特别的名字?可有深意?”
“没有,只是家乡的土话而已。”
昨日与她仅有的几句闲谈,此时字字扎心。
赵宗奕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冷笑,眼神转而凛冽,命令道,
“即刻离开北缙。”
话未落,苏伊桐急切的反驳道,
“不要,翌王殿下,求你收回成命,柴侍卫是我的…是我的…”
那盈盈双目里的无限祈求,更令赵宗奕顿时爆发,浑身上下散发出冷冷的肃杀之气,一声大喝,如天雷地火,
“本王若是见你再出现在此地,杀无赦!”
他将“杀”字讲得异常狠厉,然后愤然转身,拂袖而去。
苏伊桐整个人都瘫软下来,连连后退,坐到石凳上,满是惊骇的眼中渐渐泛起了泪水。
她看不到,柴文训沉静的表情,浮现出一抹早料先机的得意,又转瞬化为伤感。
翌王府槭临轩
“奕儿?”
王妃轻唤着赵宗奕,他正扬着头,出神的望着鲜红如荼的秋色,满面的黯沉。
王妃用手轻抚上他的肩膀,关切的问,
“奕儿有何事烦心哪?”
他一瞬正了神色,转身回道,
“儿臣没事,母妃不要担心。”
王妃被他搀扶着,缓缓走到小亭下落座,微笑道,
“奕儿若是没事,此时当是在书阁里,而非独自在这树下失神啊。”
赵宗奕默然不语,
等了良久,不见他开口,王妃又慢言问道,
“奕儿一向豁然,从不为军中之事独自烦忧,如今迟迟不语,可是另有心事?”
赵宗奕目光飘忽,神色现出一分异样,皇妃会意一笑,
“奕儿可是为了…锦儿?”
一语戳破了他的万般尴尬与无奈。
“母妃对儿臣甚是了解,只是…只是不知道母妃可悉知这女儿家的心啊…儿臣…哎”
赵宗奕沉叹着站起身,目光里一片茫然。
“宗奕哥哥。”
身后忽然传来轻柔的呼唤,正扰了他的心念。就见一身明艳的慕容慈姗姗而来。
“慈儿怎么来了。”王妃轻问。
“宗奕哥哥许诺慈儿,要赠一匹好马予我,慈儿来请宗奕哥哥带我挑马去。”
慕容慈行了礼,在王妃对面坐下,满眼期待的望着赵宗奕。
赵宗奕淡淡回答,“慈儿想要选马唤骥兄相陪就好,无论喜欢哪一匹,本王都会应允。”
“不嘛,慈儿要宗奕哥哥陪我挑。”
慕容慈娇嗔道。赵宗奕无奈,点点头。慕容慈心满意足,品了口清茶,甘香入心。忽然慕容慈眼珠一转,神色顿时变得黯然起来,故作愁苦的对着王妃语道,
“王妃娘娘,近日这宛城街巷之中,流传着很多的蜚语,乃是关于…关于宗奕哥哥的…侧妃…南舍公主的事情…慈儿心中惶恐,恐怕这些蜚语会有损宗奕哥哥和翌王府的威望啊。”
“哦?”王妃温婉的脸,漾起疑惑。
慈儿瞟了眼赵宗奕的背影,提高了些音量,不紧不慢的说道,
“据说这苏韵锦在前来北缙的路上,途经一座偏僻又隐秘庄子,被…被一伙乔装改扮的采花大盗所掳去,与这些贼匪啊共处一室,几日之久呢…后来案子倒是破了,她被官府从淫贼的暗室里救出来,同时啊还有十几名妙龄少女一并脱难…可是那些少女…皆…皆被糟蹋得不似人形。”
院落里一下子寂静无声,气氛沉重的压下来。慕容慈假装镇静,敏锐的观察着王妃的脸,生怕错过任何微妙的表情变化,却见她亦如往常那般娴静沉着,像没听见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