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究竟有何事?”
赵宗奕语气难掩急切,甚是期待她能有所相求。
“启禀殿下,我想了解一下,关于玲珑村的瘟疫。”苏伊桐低垂着眉眼,将话说得礼貌恭敬。
赵宗奕一怔,思量片刻,疑问道,
“公主怎会问起本王的公事?”
“这…这…”
也是啊,我这不会是属于女子干政吧…不会被治罪吧,见她柳眉紧蹙忧虑的模样,赵宗奕微笑道,
“公主昨日附窗听得瘟疫一事,可是受了惊吓?公主可放心,本王定不会让这疫情扩散到宛城。”
苏伊桐心中思量,
是啊,
上来就问他那村民会不会被处决…太唐突了…
只得点点头,又小声追问道,
“殿下,这病可有方法医治?”
赵宗奕英朗的面容掠过为难之色,又转瞬即逝,轻叹道,
“目前尚未有所进展,宫中总御医李大人率众御医此刻正在本王府中,昨夜一夜未眠,潜心寻求治病之法。本王相信,不出几日必有所获。”
苏伊桐沉静的听着,连连点头,暗自舒了口气,
“谢…谢…翌王殿下。”一句脱口而出的轻语,
听得赵宗奕怔怔无言,沉默片刻,困惑道,
“公主为何谢本王?莫非,公主与这玲珑村有着渊源?”
“这…这个…我…从兰若寺回来的路上…遇见一对爷孙,他们当时便是满身红疹…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这么严重…那小孩子也就四五岁…老者又一大把年纪…我是担心…”
苏伊桐垂着头,语气中满是怜悯和自责。
“兰若寺?”
赵宗奕眼中漾起悦色,眉宇轻扬,
“母妃曾跟本王提过,公主在本王未归之日,曾远赴兰若寺,果真有此事?请问公主为何而去?”
天,这个人听话听的重点是什么…
苏伊桐无奈的瞟了他一眼,正撞上他灼热而期待的目光,顿时面颊发烫,极不自然的站起来,
淡淡下拜,
“苏韵锦不打扰殿下了,苏韵锦退下了。”说完转身疾步离开。
赵宗奕望着那慌乱离去的倩影,心中大悦,
锦儿心中有我,定是得知本王已知她去过兰若寺,才含羞不语急急逃开的。
想到这,他轻笑出声,眼中尽是柔情。
北缙官道
路边茶棚,旗招轻展。
寥寥几桌,茶客们围桌闲聊。
一袭墨蓝衣袍傲然独坐,冷目霜颜,兀自喝茶,身后一匹高大的黑马,披毛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甚是威武。
“救命啊——救命啊——”长长的官道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后面跟着几个面目狰狞的壮汉。
那姑娘跑进茶棚,急急抓住一个茶客的衣角,哀求道,“救救我,救救我。”几个壮汉赶过来,其中一个身材粗壮满嘴酒气的壮汉一蹿上前,一把将那女子抓了过去,大吼道,
“你这贱人,还敢跑。”
众人皆慌张躲避,只有柴文训安然稳坐,悠然喝着茶。姑娘挣脱了壮汉的手,俯倒在柴文训脚下,嘶声哭泣道,
“壮士,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柴文训厌恶的皱皱眉,那群壮汉浑浊的酒气甚是令人难受。但依旧无动于衷,任那壮汉将那女子从脚下粗暴的拽起,拳打脚踢。
女子蜷缩着身体,声声哀叫。她乌黑明亮的眼眸死死盯着柴文训,满是祈求,泪花点点,盈盈然,凄凄然。
他看得不禁一怔,她那双晶亮,清澈的双眸又浮现在眼前,她的泪如凝露,晶莹剔透,缓缓淌过面颊,轻语着,
“走吧,带柴柴一起走。”
心中终是一软,袍袖带风,一股劲风直扑那群壮汉而去,众人站立不稳,纷纷跌倒。
壮汉们恼火的站起身来,嘴里叫嚷着,猛扑向柴文训。他微微一笑,双掌猛震,气如浪潮汹涌而去,霎时间众人被震得飞出几丈之外,口吐鲜血,哀嚎声不断。
“杀人啦——杀人啦——”
围观的茶客大喊着,四散逃蹿。
柴文训正正衣衫,转身欲走,那姑娘跪倒在地,对着他磕了个响头,感激涕零的答谢着他的救命之恩,
“多谢恩公相救,小女子愿为奴为婢,永远伺候恩公。”他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冷冰冰回道,
“不用谢我,走吧。”说罢纵上马背,徐行而去。
青草茵茵,波光粼粼。
湖边,逐云兽悠然的饮着水,柴文训坐在树下,久久凝视着幽静的湖面,目光里是一种怅然若失的迷惘。想到她捧着一方棋谱,傻傻的念着,盼着,学着,他摇头苦笑,棋随心动,怎能一招一式学来?
这个傻丫头。
心中徒然一阵酸楚,一瞬便知这毒必会袭来,他忙正了心神,运功压住上涌的血气。
耳旁脚步轻响,他站起身,冷冷朝着身后言道,
“为何还不走?”
那女子竟不死心,急跑着一路追到这湖边,跪伏到他脚下,幽幽念着,
“恩公,小女子无依无靠,你就让小女子跟着您吧,我很能吃苦,什么都会做。”
柴文训低下头,冷俊的脸上微微浮上冷笑,一字一字缓缓言道,
“你若再不走,我就杀了你。”
他笑得诡异莫测,目光如鬼魅般阴冷,一瞬间,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死般沉寂。
那姑娘吓得面色如纸,颤抖着爬起来,仓皇而逃。
他敛了神色,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捋过逐云兽的鬃毛,轻语道,
“柴…柴…我们走吧。”
翌王府书阁
书阁内,人影憧憧,皆愁眉不展,为首一人,双鬓如雪,神色黯然,正是御医总管李大人。
“果真无药可治?”
赵宗奕面沉似水,语气透着一丝不悦。
李御医低叹着拱手,
“殿下恕罪,是臣无能,这疫症甚是罕见,臣行医数十载却从未见过,药书医理上皆无所记载…哎…一时之间…”
赵宗奕点点头,走出书案,沉默良久,缓言道,
“依李大人所见,次疫病可会迅猛扩散,波及到宛城?”
“这…”李大人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直言无妨。”
“这…启禀殿下,这疫病乃是凭空传播,肆意横行,甚是迅猛…微臣只怕…如此下去,恐怕难以控制。”
赵宗奕点点头,“本王知道了,你等先行退下,继续寻这治病之法,万不可松懈。”
“是!臣定将竭尽所能。”
待众人退去,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宗奕哥哥。”一声柔语轻唤,慕容慈已跨进门口。
“慈儿来书阁,可有要事?”赵宗奕不甚烦闷,直截了当的问道。
慕容慈一脸关切,“宗奕哥哥可是为了这玲珑村的疫病而烦心?”
赵宗奕点头不语,
“那慈儿便是来给宗奕哥哥解忧的喽。”慕容慈噙着笑,得意洋洋。
“哦?”赵宗奕眼中一亮,“慈儿可是有这治病之方?”
慕容慈从袖口中取出一包药粉,在赵宗奕眼前晃了晃,故弄玄虚道,“此药一出,宗奕哥哥便可安枕无忧啦。”
赵宗奕难掩欣喜之色,接过纸包,笑道,
“此为何药?”
“这叫绞肠散,我是命人从诸夏寻来的,此药无色无味,服用之人,不出一日便会肠穿肚烂而死,甚是干脆,宗奕哥哥可派人将此药撒到那玲珑村的水井之中,次日后,疫情便无所存啦。”
她说的神情自若,沾沾自喜。
赵宗奕握着药粉,瞪大了眼睛,惊讶的望着她,
“慈儿,你可知这药是巨毒?”慕容慈点点头,想当然的回答,“是啊,这毒杀人于无形,不用动一兵一卒,岂不是乐事。”
“乐事?此为乐事?”赵宗奕蹙着剑眉,强压着声调,缓缓言道,
“我且问你,若是这玲珑村尚有村民未归,归来后当如何处置?”
“这…”慕容慈思量片刻,又急急语道,“未归的村民或许也染上了此病,只是还未发作?那就…那就灌给他们药水,一同处置掉才可安心。”
赵宗奕面无表情的听,不再做声。
慕容慈等了等,目光柔然,一脸自功之色,
“慈儿可是帮宗奕哥哥处理了一桩棘手之事。”
赵宗奕扬扬手,冷言道,
“本王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宗奕哥哥…”慕容慈不悦,娇嗔一句。
“回去吧。”赵宗奕面色骤然一沉,命令道。
慕容慈莫名其妙的眨眨眼睛,又不敢再说话,只得没好气的哼了声,姗姗离开。
见她走远,赵宗奕颤抖着双手,将那药粉至于眼前,眼中泛起难以形容的悲凉。
装着药粉的纸包,无力的从他手上坠落。
慕容慈啊,自己最好兄弟的胞妹,从小一起长大,他只知她恃宠而骄,骄横跋扈惯了,又怎知…
昔日青梅竹马的妹妹,
不知不觉竟变得如此狠毒,
百余无辜百姓的性命说得轻描淡写,欣欣自得。
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悲愤袭来,冷冷望望地上的药粉,拂袖阔步而去。喜欢宿命情缘悬作尘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宿命情缘悬作尘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