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之东邺城
城中一座豪华气派的大宅,此时灯烛摇曳,酒气熏天。
庭院里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正拦腰抱着一抹纤柔脚下生风,阔步而行。
“雷馆主,快将我放下。”
怀中的女子正是醉红楼的花魁——暮雪,此时此刻一袭白衣素净的有些扎眼,倒突显出脸颊的两抹红晕,甚是娇媚。
“暮雪啊,我花了整整五万两啊…”
雷金海嘴角噙着笑,一脚踹开了自己的屋门,将暮雪抱进了屋。
暮雪扭着纤腰从他手臂上挣了下去,他嘿嘿一笑,转身将房门麻利的紧锁。
“雷馆主,暮雪才刚进府中,你我就…就如此…不合礼数吧…”
暮雪皱着秀眉,俏丽的脸上满是紧张和羞臊。
此雷金海露出淫邪的笑,色眯眯的盯着暮雪颈间的粉嫩,肌肤莹然,温香滑腻,看得他心猿意马,欲火中烧。
雷金海一边脱下外衣,一边步步逼近,
“暮雪啊,你可让我是日思夜想,寝食难安啊,今日终于迎得你进府,快快让我一亲香泽,以解胯下饥渴。”污言秽语直吓得暮雪浑身哆嗦,步步后退,颤言道,
“这…这…雷馆主,昨日说过给暮雪一个光明正大的名份,怎…怎可…”
“成亲之事不急于一时,这春宵一刻可莫要耽搁,来吧。”
话落,雷金海箭步,抱紧了暮雪的身子,力道之大直把她扑靠在墙上,无路可逃。
他贪婪的亲吻着她的粉颈,不安分的手在她温香柔软的身子上一统乱摸。
忽的抚上她的胸口,霎时一愣,垂头用诧异的目光盯着暮雪,莹润如玉的面颊上已然没有了方才的恐慌与羞涩,竟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尴尬。
“你…”话未说完,身子已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狠狠推开,雷金海退后数步,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刚站稳就见眼前的白影身形如电,一晃已到近前,长袖一舞,纯白的轻纱掠过自己的鼻尖,一股幽香钻入鼻孔,顿感头晕目眩起来,暮雪美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
“咣当”一声闷响,雷金海晕倒在地。
暮雪正了正凌乱的衣衫,长吁了口气,看看地上的雷金海,柔美的声线转瞬变为清朗的男声,
“昨日咱俩不是说好了明媒正娶,举案齐眉的吗?一进房间就全变了?见过猴急的,没见过你这么猴急的。”
火凤撇着嘴一脸鄙夷之色,抬手擦试着自己脖子上的口水。
俯身探了探雷金海的气脉,火凤点点头,又在他身上搜索一番,除了几张银票毫无所获。
起身四下翻寻,也皆是些寻常之物,
“不可能啊…”
他皱着眉,插着柳腰环顾四周,忽见床边一块凸出的方木显得有些突兀,
“莫非有密室?”
火凤自言自语,暗用力道,果然那方木可顺时针旋转,随着一阵闷响,床下现出一个漆黑的方洞。
火凤端详了片刻,又回头看了看地上的雷金海,轻蔑道,
“你说你弄个暗室,还在床底下,干的显然是龌龊的勾当。”
说完,“嗖”白衣如流光,闪进了床下无尽的黑暗中。
双足轻点,火凤的身子飘然落地,但见四下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他掏出火折子,擦出一簇火苗向四下探去。
这只是间狭小的暗室,只有一张书案,几把椅子,简陋得令他无趣的摇头,四下搜寻起来。轻而易举搜得了几封信件,借着火苗细看,
“王修…王修…谁来着?哦…兵部侍郎啊…二公子的…”
凤皱紧了秀眉,女子的俏脸骤然凝重起来,思量片刻他将书信揣进怀中,纵身跃起用手抠住床底的横木,双腿飘然出了密室。
“哎…”
火凤眯着眼睛盯着地上人事不省的雷金海,若有所思道
“你说你…这不是给殿下找事儿吗,哎…”
说罢扯下他的衣服,跃出了窗外。
宛城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兵部侍郎府,此时此刻一个身影正俯案阅卷,书阁内烛火通明,只有翻动纸张的微微颤响。
那人白皙的脸庞阴沉如水,眉宇间微微抽搐,一双凤目闪着异样的光,似意不在书本,满腹的忧心忡忡。
这正是兵部侍郎——王修。
窗前忽然闪过一黑影,接着响起了阴阴的敲门声,就跟耗子敲的差不多。
“谁!”
王修身子一颤,神色紧张。
“墨斩门,雷金海。”
一听是雷金海,王修忙绕出书案,快步开了门。
“你怎么到这来了,可是那第七名刺客找到了?”王修紧张的问。
雷金海一副淡定的神色,朝着王修拱手行礼,
“王大人莫要如此忧心,那刺客只是身受重伤,迟了些时日而已,昨日已返回我墨斩门,在下特来将这好消息汇报给大人。”
“哦?回来了?可说了什么?可曾暴露身份?”王修依然紧张的不停追问。
“王大人此言,可是对在下和墨斩门有所怀疑。”雷金海面露不悦,
“我墨斩门门下弟子皆忠心耿耿,恪守江湖道义,为完成任务舍生忘死,绝不会出卖同门,更不会出卖雇主。”
王修点点头,面色骤然平和,如释重负的笑道,
“雷兄莫要介意,我与雷兄自小就有同门之谊,又怎会不知雷兄的为人,只是近日来如坐针毡,寝食难安,皆是为了那下落不明的刺客。既然人回来了,还请雷兄多加小心,以后你我二人还是甚少见面为好。”
雷金海点点头,
“王兄请放心,墨斩门行事一向避影敛迹,小心谨慎,况且…”
雷金海突然轻叹,剑眉紧蹙。
“雷兄可是有事?”王修脸色一变,
“只是…刺杀滦使乃是…挑起战事的不益之举,雷某与王兄也曾言明心中的顾虑…虽然墨斩门不会走漏风声,只是恐怕王兄之后行事亦要有所顾忌,若是败露,恐我雷某也一并成为千古罪人,墨斩门也将遗臭万年,实在是…”
“接下来我已有安排,雷兄无需多虑,还是请回吧,若有异动必会告于雷兄。”王修冷声打断了雷金海的话。
雷金海见他面露愠色,只好恭敬回礼
“好,王兄,墨斩门随时听候差遣。”
王修望着那矫捷的身影隐进了无尽的暗沉中,才长长吁了口气,目光里满是忧虑。
翌王府别院
夜沉如墨,月色忽明忽暗,秋风渐起渐歇。
“他夜里舞剑的时候,就明月清风,到我这就这么一片云彩还得把月亮给遮上了…”
那是苏伊桐,呆呆的坐在庭院里,扬头望着高远而深邃的夜空,碎碎念着。
芊芊玉手握着一截断竹,她一袭淡裙,眼眸暗淡,倒将那抹翠绿衬得甚是妖艳。
“哎…”
苏伊桐轻叹一声,起身将断竹在腕间翻了个剑花,来到庭院正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阵风起,簌簌瑟瑟,衣袂轻扬,翠影流光随身而动,身姿翩翾拂风而转,她一招一式沉静的舞着,唯恐扰了这一庭院的孤独。
足尖轻轻一点,完美的旋转后,衣袖在虚空中浅浅的一抹,轻纱垂下的瞬间,翠影流闪而上,就像要拨开绵绵的云彩,竹落,裙角又悄悄扬起,不是风,而是轻巧的步伐,旋转,再旋转…
这一次做的棒极了。
她暗暗得意,
若是师父看见了,一定会夸我,
不,他那种性格,才不会夸我…
他只会说…公主…
正想得起劲,忽的脚下一滑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一声闷吭,坐起身揉着酸痛的脚踝,喃喃念着,
“哎…刚觉得发挥的不错,又演砸了…”
恍惚间,一只手伸到了自己眼前,抬头看去,眼里霎时间染上一层薄雾,竟然是他,一袭青衫如水,眉目间燃着熊熊的冷焰,他正嘴角含笑朝她伸着手。
“师…师父…”她嫣然一笑,轻轻唤着。
“公主脚伤未愈,怎可妄为啊?”他语气淡淡,深邃的眼眸璨胜星华。
“嗯。”
她乖巧的点头,欲伸手给他,手起之时,影已幻去,眼前是一片隐在昏沉夜幕下的竹影,随着秋风摇摇晃晃。
泪,潸然而落,痛,又在心底,翻滚着。
苏伊桐将龙鳞卸下,紧紧握着刀柄,她多么想告诉他,她想他,从未停止过。
他的身影,出现在晨光熹微的庭院内,烛光寂寥的闺阁里,月光斜映的廊檐下,擦身而过的人群中,甚至…槭临轩,玲珑村…
不…苏伊桐强迫自己松开握住刀柄的手,慌乱的将龙鳞抚在胸前。
我简直疯了…
失眠加上精神分裂出现了幻觉…
我真的要疯了,我竟然这么自私,想用龙鳞唤他。
唤他做什么啊?
我现在这种处境,他万一真的回来了…
岂不是落个“杀无赦”的下场…
苏伊桐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擦干眼泪,苏伊桐挣扎的爬起来,跛着脚回到闺阁,从柜中取出一枚红色楠木锦盒。
那是段韵锦的嫁妆,里面珠宝首饰,流光溢彩,甚是隆重。
她将龙鳞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莹然乌亮的刀身于奢靡金灿之中,显得格外傲冷出尘,这刀就像他的主人,在哪里都有着卓尔不群的独特气质。她扬起浅笑,轻轻抚着这抹冰冷,
“好啦…不能带着你了…我现在情绪不稳定…我怕我忍不住…会害了他…”
她将锦盒缓缓盖上,收回了柜中…
孤烛,照不尽一心空茫,夜凉,冷不却指间余温…
我想你,你不需要知道…
-----
宛城西郊
四野静寂,一座茅草小屋隐于密林深处。
一女子身着粉色轻纱罗裙,外罩烟灰色丝缎锦衣,肤若凝脂,目如莹水,姣好的面容却清冷如霜,些许憔悴,些许绝望。
她便是醉红楼的暮雪姑娘,几日前一个年轻的恩客掷了重金,进得她的闺阁。
怪就怪在,此人与她仅是吟诗作对,对饮小酌,全无半分轻薄之心。
暮雪觉得这人真是儒雅风流,与众不同。
谁知,忽的有股幽香蹿进气息,她眼前一黑瞬时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已被囚禁在这茅屋中。
一日三餐有人从门下的小洞中送进,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门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暮雪张的站起身,直直的盯着门口。
门开闪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自己熟络的恩客,雷金海,邺城苍龙武馆的馆主。
“雷…雷馆主?”
暮雪惊道,
“雷馆主…是来救暮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