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缙之南胤城
胤城,滦之边境要塞,鞍阳一战,滦战败,遂奉胤城于北缙。
如今,重兵压境。
滦主之决,昭然若揭,不夺胤归,誓不得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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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府内堂
夜幕低垂,沉如墨染,书阁,灯火通明,孤影一人。
一名虎背熊腰的武将,正紧锁着眉头,伏案沉思。硕大的脑袋一个劲的摇晃,时不时的发出沉叹,如猛兽低嚎。
脚步声渐近,房门被“吱扭”从外推开一条细缝,有个人影侧身而进,动作之轻,唯恐惊了屋内人的心念。
“谁啊。”武将皱眉问道。
“大哥,是我。”
来人手捧着一物阔步而近。
这武将正是翌王麾下上将军——洪霸,奉命带五万兵马镇守胤城,正与滦国二十万大军正面相会,堵了个严严实实。
兵力如此之悬殊,已呈受困之局。
这位高大威猛气壮如牛的汉子,时刻忧心忡忡,就盼着宛城早日传来翌王的书信,这胤城究竟是弃是留啊。
“兄弟,这么晚为何不去歇息。”洪霸看看那人。
那人正是军中副将——蔚迟。
一身素袍,生得长眉凤眼,体格彪悍。
蔚迟放下手中的盘子,微笑道,
“大哥为军事烦心彻夜不眠,兄弟我是睡不安稳哪。”他拾起个果子递给洪霸,
“大哥,这是弟兄们山中采来的野果,香甜的很,你尝尝。”
“哎——”洪霸用棒槌粗细的手指头重重的揉着眉心,沉叹道,
“滦国二十万大军,奇如天降,你让我怎能不愁,至今还未收到殿下的回信,这…眼看滦军呈围城之势,若再不下决策…哎…我就怕辜负殿下和弟兄们的厚望哪!”
这铁骨铮铮的汉子脸色骤然变得暗淡,一段往事浮上眼前。
洪霸,出身草莽,北缙之西,裕阳人士。
一柄虎头枪,凶猛无比,所向披靡。
蔚迟,洪霸出生入死之交,一杆长刀随他左右,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二人合力,将裕阳地界上那些出没山林,危害百姓的山野草寇们,杀得是闻风丧胆,望影而逃。裕阳百姓并称二人为“龙虎将军。”
后安身于裕阳之郊——“盘龙岗”,手底下逐渐聚集了几百名喽啰兵,洪霸为大寨主,蔚迟为副手,在裕阳享誉盛名,受一方百姓拥戴。
五年前,翌王赵宗奕挥军东讨,途经裕阳,闻得此事迹,特邀慕容骥与彭武一起,兵发“盘龙岗”以探探这“龙虎将军”的虚实。
兵到山下,彭武贪功心切,急不可耐。
首先出马讨敌,洪霸手摆虎头枪从容应战。
彭武本想着能走马扫平这盘龙岗,却没想到碰上洪霸这么个劲敌,不但枪法纯熟,并且勇猛过人。
二人从中午杀到日色偏西,谁也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回合,难分输赢上下。
一旁观战的慕容骥面露悦色,与赵宗奕赞叹道,
“这真乃是一名勇将,若能收入军中,当是勇冠三军之人哪。”
赵宗奕微笑点头,
“看来这是一场硬仗,二人武艺旗鼓相当,就得看体力如何了。让本王给彭武涨涨威风!”
说罢,袍袖一挥,有官兵抬来了一面硕大的战鼓,赵宗奕亲自手持鼓槌,给彭武擂鼓助阵。
鼓声大作,铿锵如雷,彭武见翌王亲自擂鼓,顿时精神大振,“哇呀呀”连声怪叫,三厅板门刀上下翻飞,狂风暴雪,疾雷闪电,直耍的凛凛生威。
对面的蔚迟哪肯认输,朝着身背后一声大喝,几百喽啰兵各个精神抖擞,振臂高呼,摇旗呐喊。
兵刃撞击之声,震耳欲聋,洪霸手中虎头枪如巨蟒翻身,蛟龙搅海。
二人从太阳偏西又杀到太阳落山,眼看就要月色东升,仍不分高低输赢。
彭武说,“今天不胜你,老彭我绝不收兵。”
洪霸回,“我要不取尔的人头,绝不罢战。”
二人是越战越猛,毫不疲倦。
注目静观的慕容骥终于开口,
“殿下,天色将晚,如此战下去,一时半刻恐没有结果。”
赵宗奕点点头,朝着慕容骥拱手笑道,
“此等猛将,本王甚是中意啊,还要劳烦骥兄帮忙。”慕容骥心领神会,催开战马疾驰而去。
洪霸正战得起劲,忽见对面一匹白马穿透暮色,一闪即至。
马上的人紫袍银盔,三尖两刃刀冷如秋霜,朝着自己斜劈下来,他忙侧身躲闪,以枪相抗。
“咣当”一声巨响,火花四射。
洪霸直感虎口震痛,两膀发麻,这力道绝非蛮力,乃是以浑厚的内力灌注于刀锋之上。
他不由得心中一颤,瞪着虎目大声问道,
“你乃何人?”
慕容骥收了刀式,抱拳拱手道,
“我乃翌王麾下伐虏将军,慕容骥。”
洪霸定睛看去,但见这人生得面色白嫩,眉黑眼大,龙准方口,虽是气定神闲,但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武之气。手中三尖两刃刀,刀头雪亮,冷月下熠熠生辉。
“怎么着,慕容骥这名字没听过?”一旁的彭武嘿嘿笑道,
“人称神弓太岁!还没想起来?”
此话一出,洪霸脸色大变,盯着慕容骥身后那张金色长弓一个劲的发愣。
拱手问道,“可是丕脔神箭?”
慕容骥还未张口,彭武已哈哈大笑,
“算你这你乡野莽夫还有点见识!怎么着,还打不打了,不打就快快下马投降,我骥兄的丕脔箭你想躲可是躲不掉!”
洪霸瞪着彭武,冷哼一声,撇嘴说道,
“哼,尔等若想围剿我这盘龙岗,除非从我洪霸的尸身上踏过去,我就是死也要跟尔等同归于尽!”
慕容骥微微一笑,朗言道,
“洪将军误会了。”
一声将军,倒叫得洪霸一愣,
“殿下与本将东行而征,乃是为了平定叛贼,途经裕阳,于民间闻得龙虎将军的美名,特来拜会,以武会友。”
“拜会?拜…会…是怎么个说法?还要与我饮酒不成?”
洪霸乃是个粗人,见慕容骥目光中流露出钦佩和赞许之色,反而一脸的尴尬,无言以对。
慕容骥敛了敛笑意,缓言道,
“本将听说,洪将军为这裕阳百姓铲山匪、除恶霸,护得家家平安,享得人人称颂。今日一见,洪将军这柄金枪,神勇盖世,气势滂沱,果然是这世间难得的英雄豪杰哪。本将敬重将军之为人,钦佩将军之才能,愿与将军相交为友啊。”
每一个人都喜欢听到他人的认同和赞赏,洪霸也不例外,他说得慷慨激昂,他听得心潮澎拜。
不禁拱手哈哈大笑,
“慕容将军过奖了,那都是百姓的谬赞,洪霸我愧不敢当。既然你们不是剿我盘龙岗,那也便不战了,还请上我的山寨一叙。”
慕容骥摇摇头,神色蓦的暗淡,沉叹道,
“只可惜将军这身盖世本领却屈就于这土岗之上,实在是太委屈了…”
“哎…对啊…俺老彭也有这个感觉。”
彭武终于听出点门道来,指着洪霸一脸鄙夷的笑起来,
“在这荒山野岭当得什么冒牌将军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和俺老彭一样,在翌王殿下军中做个真正的将军,战场杀敌,横扫千军,畅快的很哪。”
洪霸瞟了彭武一眼,冷冷说道,
“哼!想我洪霸自在惯了,受不得那些军中礼数,才不如你,拜于他人麾下,衣冠扫地,俯首称臣。”
“哎…洪将军此言差矣…”
慕容骥摆摆手,慨言道,
“本将心中当然知道,洪将军不是贪得功名利禄之人。只是…洪将军盘龙岗护裕阳一方百姓平安,与殿下边关沙场护北缙万千子民安居,岂不是一个道理?如今四国割据,战事连连,殿下军中恰恰缺少像洪将军此等有勇有谋,为人正直的真英雄,若能入得我军,为国效忠,必能立一番丰功伟业,也可尽北缙子民之责。”
此一番言语,直听得洪霸怔怔无言。
彭武忙在旁一个劲的迎合,直把翌王往日的战功,夸得天花乱坠,沙场殊死搏斗的情景讲得刺激无比,洪霸顿时感到热血沸腾,激情高涨,连连点头。
这时候,一匹银鬃马踏尘而来,马上一人,金盔金甲,风神俊朗,气宇轩昂,正是翌王赵宗奕。
驻马侧头与慕容骥会心一笑,朗言道,
“本王军中,若能有洪兄此等骁勇善战的猛将,乃是本王之福,北缙之福哪。”
他带着期许的目光朝着洪霸点点头,面容威严,浑身自带一股气震山河的霸气。
洪霸跳下战马,几步来到赵宗奕马前,目光坚毅,正欲行礼,赵宗奕一纵而下,将他扶住,掷地有声的说道,
“洪兄无须拜我,以后你我便是兄弟,还请洪兄与我们同去军中饮茶。”
彭武一听,大声冲洪霸吆喝着,
“我说洪霸,咱俩可还没分胜负输赢呢,自家兄弟,老彭我便让你两招,他日战场杀敌你可要多卖膀子力气,别让我老彭丢人啊。”
众人哈哈大笑,响亮的笑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山脚下的蔚迟紧蹙着眉毛抱怨道,
“这是何故?我大哥打着打着反而笑上了?”
“嘿!蔚迟,快来拜见翌王殿下,咱们从军去喽。”
洪霸一声招呼,蔚迟忙疾步奔去,一边跑一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