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王府槭临轩
“殿下,殿下——”
银铃般的声音,在庭院上空荡漾,她如此迫切的唤他,他欣喜之色浮于脸上,洋洋自得的品了口茶。
见对面的慕容骥多少有些尴尬,赵宗奕提壶为他斟满了杯茶,悠然说道,
“让骥兄见笑了。”
话刚落,苏伊桐已跑到身边,恭敬的捧着茶叶,
“殿下,殿下你的茶。”
他接过来,朝着气喘吁吁的她微笑道,
“有劳锦儿了,本王…”
“殿下,那刺客呢?”
苏伊桐左顾右盼,急急问着。
他默而不语,兀自端详着手中的茶叶,
“殿下…殿下…”
她用手小心翼翼的晃着他的肩膀,
“殿下,那刺客呢…快告诉我…”
苏伊桐心中徒然一颤…
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在不知不觉的向他撒娇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目光飘忽。
“锦儿随本王来。”
赵宗奕含笑起身,向回廊走去。
跟着他穿回廊,绕过正堂,眼前豁然开朗,苏伊桐忍不住感慨,不愧是帝王之家,原来这槭临轩如此之大。
正堂之后竟还有一片庭院,两侧皆是整排的厢房,赵宗奕指指临近的一个房间,她忙满怀期待的跑了进去。
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材香。
一位双鬓雪白的老者,正坐在床边细细的为一男子疗伤。
“花花…”
苏伊桐几步赶到床边,但见那刺客已换上素净白衣,原本就消瘦的面颊,此时惨白如纸,双目紧闭,纠结的眉宇不住的抖,死死抿着的唇上血迹斑斑。
“这…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她慌了,朝着床边那老者紧张的念着,这才发现,那老者正是宫中的御医李大人,
“公主莫急。”
李大人收起手中的银针,起身供手道,
“此人心脉受损,自然昏迷不醒,待到下官替他施针,调理…”他话没讲完,苏伊桐已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殿下!”
苏伊桐柳眉倒竖,美目直瞪着赵宗奕。
“锦儿。”他淡淡的看着她,
“不是说好了,饶他的性命,他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身为帝王,没有一点诚信!”
她面有鄙夷之色,又似强压着随时爆发的怒气,忿忿念着。
“公主啊,殿下并非要害他的性命啊…”
李大人急急开口解释。
苏伊桐一怔,回身不解的看着他,
“公主哪,那刺客心脉虽受损,却并无性命之忧,翌王殿下仅仅是废去了他的内力,待到下官为他施几日针疗,配上几副药,也就没事了。”
“废…废了内力?”苏伊桐自言自语,
“是呀,废了内力也就是失去内功修为,但这身子恢复好了便与常人无异,康健无恙啊。”
苏伊桐顿时泄了气,抬头望着身前面无表情的翌王,不由得尴尬一笑,怯怯的说,
“殿下…误会…误会…但是…为何要…废了他的内力?”
赵宗奕平静的扫过她满是忧虑的面庞,语重心长道,
“本王不废掉他的内力,怎放心他留在锦儿身边,如今他便是这槭临轩的一名侍从,只要他安分守己,刺杀之事本王便不语追究,锦儿可是满意?”
“真…真的?”
苏伊桐深深凝视着赵宗奕的脸,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她不敢眨眼,就好像他随时会反悔一样。
他轻笑,“本王说到做到。”
“谢谢…谢谢殿下…那我可不可以,带他回别院照顾…”
“不行。”赵宗奕不假思索,一口回绝。
“为什么?”她不死心的追问。
他远踱几步,谁也看不到,他那副欣然自得的模样,只听得道,他用止水般的语气回道,
“此人刺杀的乃是本王,他是本王的刺客,怎么可以住在锦儿的别院?锦儿若想见他,来槭临轩便好,本王随时恭候。”
什么叫本王的刺客…
这个直男…
苏伊桐轻蔑的白了一眼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无奈的走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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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舍天水郡将军府
一袭墨蓝衣袍,柴文训风尘仆仆,快步走入正堂。
大堂之上几步迎上一个身影,微胖,面如银盘,
“柴侍卫,你因何而归啊?可是韵锦出了闪失?”段隆神色黯淡,眉头紧蹙。
柴文训拱手行礼,
“将军放心,公主一切安好,只是翌王殿下已然归来,属下…实在不便伴在公主左右,才回来复命。”
“哦?”段隆圆润的脸蛋上浮出喜色,
“如你所说,韵锦可是得到了翌王的欢心?”
“公主秀外慧中又知书达理,翌王府中上下皆对她爱护有加。”
“好,甚好啊,韵锦有了好的归宿,我也便可安心了。”
段隆欣慰的点点头,又忽的凝眉思量,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低声问道,
“柴侍卫,本官听说,韵锦途中…在秀山郡和岘庄遇到贼匪…究竟是什么事,韵锦…韵锦她有没有…”语气里是一种难以言语的复杂。
“公主与属下一行人马,确曾于和岘庄受袭,不过,贼人已全数处死,公主也及时获救,还请将军放心,公主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完壁无暇。”
段隆凝重的面容些许缓和,感慨道,
“韵锦自小在我身边,娇生惯养,不曾受得一点苦。那一日秀山郡守孙卓修书相告,那信中有邀功之词,亦有讥讽之意,本官看的真切,却不知韵锦究竟伤的如何…哎…如今,有柴侍卫你亲口言明,本官才能心安哪…这个孙卓…”
段隆眼神骤然凶狠,咬牙切齿的哼了声。
柴文训眼中掠过一丝诡异的笑意,他曾途径秀山郡,想到启程那一日,她于马背之上斜睨着孙卓,神情厌恶,冷冷言了句,
“孙大人,想这天高地阔,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见孙大人,以谢大人这几日细心照料…”
既然路过,何不了结了那孙卓的狗命,还她心愿。
可才入得秀山郡,便听说孙大人早于一月前,在府中遇袭死于乱刀之下。
是何人出手?
今日见了段隆眼中的愤恨和凶恶,心中便也有了答案。
段隆见他沉默不语,忙敛了怒色,笑眯眯的说,
“柴侍卫此去北缙护得公主周全,大功一件啊,本官要为你接风洗尘,来来来,与本官喝上几杯。”
他袍袖一挥,引他进了内堂。
秀山郡
“月兰阁”秀山郡最大的衣锦坊,轻纱缈缈,缎彩莹莹。这里各色款式的衣衫霓裳,应有尽有,件件都是精纺,令人眼花缭乱。
如此雅致的华阁,老板却生得肥头大耳,一脸油腻,此时正伏案,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算盘珠子。
恍惚间,一袭黑衣施施然走了进来,抬头见这女子,肌肤胜雪,面莹如玉,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冷出尘的气质。
“这位姑娘,可是要选衣裳?”
胖老板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夏血鸢扫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兀自轻踱步子,看着一件件的霓裳,目露期待。
一件水蓝色纱质轻裙映入了她的眼帘,如潺潺的溪水,灵动轻盈,甚是好看,她的目光久久停留,不愿离开。
老板看出了她中喜爱,又一转念,这衣服款式简单,货色普通,也卖不上什么大价钱,这姑娘一脸的懵懂好奇,当是哪家的小姐不常出门。
老板眼珠一转,忙捧起另外一件明艳繁叠的华裙,巴结的介绍道,
“哎呀姑娘,你来看看这一件,这才配得上姑娘的闭月羞花之容啊。”
夏血鸢一怔,好奇的看过去。
但见这丹霞彩锦叠云裙,层层叠叠的轻纱,色彩斑斓,团团簇簇的繁花,迷离闪烁,实在是华丽至极,贵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