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众人谈笑风生,好不热闹,就连慕容慈也乐在其中。
苏伊桐静静的听着,一语不发,今日的慕容慈,好似换了一个人,温言软语,当真转了性子?
怎么可能?必然有诈啊。
唯有她,于这一片祥和之中,小心翼翼的防备着。
有一瞬间,苏伊桐直觉的自己的气力到了极限。
不想了,不算了,不争了,
这样的日子,就让它结束了吧。
早晚都要到尽头,
不如…走快一点…
但还有苏青雨…
不…不仅仅还有苏青雨,
还有…他…
龙鳞,她不敢看,他的房间,她再没进过,她宁可不睡,也不想再梦见他…
可这一切努力,只让她更加倍的想他,想到常常措手不及的遇见他。
就如…他…此刻就在门口,背靠着柱子,朝这边淡淡的望,一袭青衫,不染纤尘,他的眼眸,如星,却寻不到焦点,有的只是无尽的空茫,冷漠,
可这对于她,哪怕这些零零碎碎的幻象,就足够了…
“锦儿?”赵宗奕一唤,他的身影瞬间幻灭,徒留满心的落寞。
“锦儿可是身子不适?”他关切,“
不,没有。”
她淡然一句,身旁的慕容慈忙带着笑说道,
“想来,这个时候,北缙天气寒冷,比不上南舍的四季如春,公主若是身子单薄,可留在别院中修养,少些外出。”
苏伊桐笑道,
“多谢慕容小姐提醒,我倒是很喜欢北缙四季分明的天气,就如同,彭武将军的性格这般,喜怒分明,痛快爽朗。”
彭武一听,正笑着要接她的话,她却将话锋一转,用异样的语气朝着赵宗奕念道,
“对了,殿下上次赠予锦儿的雪狐斗篷,可是有其他颜色,锦儿这几日真的感觉有点冷,想那斗篷异常的暖和,除了颜色不适合我,其他我都喜欢。”
这句话,就好像在赵宗奕耳边打了个厉闪一样,刺得他的鼓膜生疼,心中已然是五味杂陈。见她直直望着自己,他强装着镇静,眼神还是有些飘忽不定,
“本王,本王自会选一件适合锦儿的…”
“宗奕哥哥。”
慕容慈终是耐不住,脱口道,
“什么雪狐斗篷?慈儿为何没有?何为颜色不适合?难道…难道…粉色?”
“慕容小姐误会了,殿下送我的,并不是粉色,当然,我也不喜欢粉色…”
苏伊桐端起杯子,从容的抿了一口,温热的双熏草沁入喉间,那股幽幽的苦涩,令她精神焕发,整个人都来了斗志。
余光轻扫,掠过赵宗奕俊朗的面颊,定在了慕容慈难掩嫉恨的脸上。
“你!” 慕容慈蓦的站起来,高声道,
“我是正妃,你是侧妃,我为红你为粉乃是朝廷礼数,你个弹丸之国的公主,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苏伊桐倒吸了口凉气,绝美的面颊平静如水,仍是没有一丝波澜,她缓缓起身,慢言道,
“慕容小姐何必动气呢,苏韵锦只是说不喜欢粉色,又没说,我喜欢红色…”那语气轻而柔,尽是无辜。
慕容慈怒火直冲头顶,杏目圆睁,拍着桌子呵斥道,
“你!你是故意的!是本小姐宽大为怀,不与你计较,你不要以为,与本小姐说上了几句话,便可与我平起平坐。”
苏伊桐眨了眨清亮的眸子,故作无辜,
“慕容小姐,我不明白,苏韵锦有何地方,需要慕容小姐宽容以待的?苏韵锦一向敬重慕容小姐,也知道自己与慕容小姐之间,有着天上地下的差距。不过,这也不是苏韵锦造成的,我就只是一件贡品。我能…”
“好了。”
赵宗奕蓦的抬起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臂。只那一瞬,他直感她的身子冷得出奇,整个人都在微微的抖,而她,手臂上一股温热,来自他的掌心,逐渐蔓延向自己全身。
“锦儿,不要说了。”他表面是在抱怨,语气里却透着掩饰不了的柔情。
她听得出来,却装作不懂,故意朝他翻了个白眼,抽出手臂,
“回殿下,苏韵锦觉得不舒服,先退下了。”说完,旁若无人的走出了正堂。
这一幕,众人皆哑语。
慕容慈气冲冲的盯着她的背影,不依不饶的补了两句讽语,被慕容骥斥住。
赵宗奕发出一声轻的不能再轻的叹息,无奈的坐下来。
彭武看得真切,眼珠一转,嘿嘿笑着讲了两句笑话,见这气氛还是尴尬沉闷,便朝着赵宗奕拱手,
“这个…殿下,我老彭刚回宛城,甚是疲乏。这…我还是先回府去了,改日,改日再来见殿下。”
他起身便要走。
“你站住!”
赵宗奕忽然喝住彭武,
“你且留下,本王与你还有要事相商。”
“啊?”彭武诧异的看了眼慕容骥,慕容骥也是一脸茫然。
“骥兄,你带慈儿先行回去,彭武,随本王来书阁,快!”
赵宗奕起身,朗语吩咐着。
“找俺老彭?去书阁有…要事相商…嘿嘿,骥兄,听见没有,我老彭去也,见谅,见谅啊。”
彭武黝黑的大脸此时得意的笑得开了花,拍了拍慕容骥的肩膀,踱着方步跟了出去。
二人来到书阁,婢女奉上茶点,皆退了出去。
书阁之中异常的静,只有初冬的风,偶尔掠过窗棂的声声脆响。
书案后的赵宗奕,面沉似水,正襟危坐。
彭武直感自己笼罩在一股紧张压迫的氛围中,不由得深深吸了几大口气,等了片刻,见赵宗奕依旧是满面忧愁,一语不发。
他心中道,看来,殿下定是遇见了不同寻常的烦恼,滦已然被俺战得元气大伤,一时之间,恐怕闹腾不起来。
莫非…莫非是诸夏?又成了气候?
嘿嘿,他暗暗窃喜,想不到想不到,俺老彭大胜而回,如今便成了殿下最为重用之人,骥兄啊,莫要见怪,嘿嘿嘿嘿。
他正美着,赵宗奕猛然抬手,重重拍了下桌子,“啪”的一声大响,震得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哗哗直颤。
彭武一惊,忙上前拱手,正色道,
“殿下,心中若有烦闷,不如讲于俺…不,讲于本将军听哪。”
“哎…”赵宗奕低垂着眼帘,止不住的叹。
“这…殿下…可是遇到了棘手的战事?”
“是…”赵宗奕用手支着额头,紧蹙着剑眉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