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洪霸与蔚迟带着几百缙兵,朝戌城狂奔。洪霸边跑边回头观瞧,见哈逻瓒带领着大军,遥遥追来,却离自己的队伍,始终保有一段距离。
正琢磨不透之时,前方的城楼仅有一望之遥,洪霸大喜,朝身旁的蔚迟喊,
“到了,就快到了——”
洪霸急催战马率先来到城下,往城上高喊,
“弟兄们,速速报于武监军得知,就说胤城守将洪霸在此,敌军临近,速速开城!”洪霸连连高呼了几遍,就见城上几个官兵探头望了望,又不慌不忙的缩了回去。
洪霸心中万分焦急,回头便见哈逻瓒正向自己逼近。
就在这个时候,忽听见城内落锁抽栓之音,城门大开,洪霸正欲招呼队伍催马进城,就见从城门里,涌出来不少滦军,直杀过来。
为首之人正是滦国大将,冷延霆。
又是一场恶战,杀声震耳,刀枪碰击,马斯人喊,混做一团…
洪霸双手端枪,冲杀在前,跨下这匹战马连踢带蹬闯出了一条血路,带着百十名北缙骑兵纵马飞奔,哈逻瓒手摆双锤追赶在后。
洪霸一面跑一面频频回头,关照着蔚迟和身后的队伍,虽是良骏,但这马经历几番征战,亦现出疲惫,速度渐慢,哈逻瓒率滦军紧追不放,越来越近。
这时,身后跟上来一匹马,正是蔚迟。
“大哥,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跑不是办法,迟早都得被撵上,”蔚迟抹了把面颊的血水,朝洪霸继续说道,
“大哥你先走,我带弟兄们前去抵挡一阵。”
“不行,要走一起走!”洪霸皱眉大喝。
蔚迟向后看了看,见哈逻瓒离他们的距离又近了不少,忙回头道,
“大哥,这么样下去不行啊,我们死了没什么,你得回去给殿下报个信,告诉殿下这城是如何丢的,给弟兄们报仇雪恨…”
“蔚迟!要死一块死,要活一块活,给我走!”
洪霸怒喝着打断了他,蔚迟不再言语,眼看哈逻瓒马上就要追上来了,他故意将马速放慢。
忽然,他用自己大刀刀攥朝洪霸的马屁股上划了一下,马一声长嘶,如脱弦的箭失控的朝前跃了出去…
蔚迟望着洪霸的身影奔远,他转过头向着身后的缙军喊道,
“弟兄们,看来咱们想都逃出去,是不可能了。若是洪大哥被擒,那咱们这支队伍就白费了功夫了,大哥若是逃脱活命,那还能在殿下那里重整队伍,再灭滦贼。我蔚迟随洪大哥从军,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今天,我要回马冲杀一阵,让大哥得以脱身,有牵有挂别回头,不怕死的跟我来——”
话落,蔚迟忽然掉转马头,挥大刀直奔哈逻瓒,再回头一看,随自己而来的有百十余人,蔚迟爽朗一笑,吼道,
“弟兄们,咱们的命不要了,也不能白给他们,一命换一命不赔本儿,换多了咱们到九泉之下再庆功,弟兄们,给我杀——”
人既已无畏生死,便体现出非常的勇敢。他们一个个圆睁双眼,紧锁双眉,如出林的恶虎,愤怒的雄狮,直奔滦军而来。
一阵乱杀乱砍,鲜血飞溅…蔚迟身受多处重伤,栽落马下之时,死死抱住一名滦兵,咬着他的脖子不放,与其同归于尽…
这勇敢无畏的百十人,虽为数不多,却令哈逻瓒的千余骑兵大乱一阵,等到整顿队伍之时,已然望不到洪霸的影子。
哈逻瓒气的怒喝,“给我沿路追,追到为止!!”
洪霸独自跑出很远了,待到马速度渐慢,再回头看,身后官道已空空荡荡。
他心如刀割,正欲回转与敌军杀个你死我活,忽感遍身疼痛,用手一摸,肩上硕大的一道血槽。
几番征战,遍体鳞伤。
此时,脑海中浮现蔚迟爽朗的笑容,朝自己喊着,“大哥,快走…”
洪霸沉沉一声叹息,
“也罢——”
小不忍则乱大谋,英雄不争一日之短长,此仇此恨必定要报。
蔚迟,你亡魂不散,保大哥留条性命返回宛城,带兵踏平滦土。
虽是这么想着,可热泪仍夺眶而出…
天色渐暗,随着夜幕的降临,下起弥天大雾,洪霸急催战马,穿透迷雾,又奔出了好长一段路,已然是人困马乏,又饥又渴。
道两侧是树木丛林,洪霸勒住马,警惕张望许久,才跳下马来走进了密林深处。
林中雾气更盛,朦胧不清,落叶枯枝厚厚的铺了一地,脚踩上去,松松软软。
洪霸心想,夜色深沉,大雾弥漫,想来追兵未必能寻到此处,不如在此休整片刻。
他抓了把细土,糊在马的伤口上,找了一棵大树瘫坐了下来。
这一歇,洪霸顿感四肢百骸浑身无力,眼皮沉得再也撑不开,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间耳边传来细碎的异响,似是“嘶嘶”之音,越来越近。
洪霸警惕的睁开眼睛,心下徒然一惊,眼前浓重的雾气深处,正有一抹血红色的光晕,忽明忽暗。
他挣扎的支起剧痛不堪的身子,恍恍惚惚的一步一步朝那光晕走去。越近,那“嘶嘶”之音便越发清晰。
这是…何物?
洪霸走近,正欲细看,光晕却随雾气一同,霎时间消失不见。
面前出现一座恢弘的宫殿,高悬的牌匾上,赫然三个大字——槭临轩。
“槭临轩…这…殿下!”他大喜,一步跨了进去。
阔步穿过庭院,来到正堂,但见一派喜气欢庆,笑谈朗朗,丝竹悦耳。
正中,白玉案后端然稳坐一人,神采奕奕,正是翌王赵宗奕。
一见来人是洪霸,他面露悦色,含笑指着身旁案前的座位,语道,
“洪兄来得正好,酒宴已备好,快快落座,”
洪霸一愣,被旁侧伸来的一只大手,扯了过去,满面红光的彭武端着酒碗,哈哈大笑,“我说老洪,怎么来晚了,是不是俺老彭
山下头叫你冒牌将军,你不乐意了?殿下的接风宴都敢迟到,好大的排场,来来来,先自罚三碗。”
“大哥,喝吧,你没来的时候,小弟已然替你饮了好几碗了——”旁边蔚迟亦是满面通红,
“翌王殿下看得起咱们兄弟,大哥是上将军,我是副将,哈哈哈哈,想不到俺蔚迟也有一天,吃上了官粮。今后建功立业,也是为俺蔚家祖上积德啊…”
洪霸直瞪瞪注视着蔚迟的脸,心潮澎湃,脱口问道,
“兄弟,你…你为何在此啊…”
“啊?”蔚迟被问得莫名其妙,拧着眉毛答道,
“大哥,今日殿下特摆宴席,为咱俩这龙虎将军接风洗尘,你这是怎么了?”
洪霸听得怔怔无言,再看自己身上,乃是一件崭新的青铜盔甲,大红战袍,不由得恍然大悟,他归顺翌王,带领着弟兄随军返回宛城。
殿下亲赐青铜战甲,为他设宴接风…
“嘿嘿嘿…我说你愣着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