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2)

半月后滦营

月夜清寒,莽莽平川。

夏雪鸳呆呆遥望天际,乌丝如静水,泛着幽冷的微光。

等了许久,暮寻缓步而来,

“为何这么晚?”夏雪鸳责怪,又瞧了瞧他身后,问道,

“人呢?”

暮寻迟疑片刻,拱手回道,“已出发。”

她急了,

“那…那为何无人唤我,我在此地等了一个时辰。”

暮寻不语,面露难色。

夏雪鸳脸色徒然阴沉,冷冷喝道,

“暮寻,你竟私自行动,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护法?”

“护法…此去凶险万分…”

“凶险?你这么做,可是奉少宫主之意?”

“并…并非…”暮寻目光飘忽,不敢与她对视。

“文训都放心于我,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你该知道,助文训复国,达成夙愿,这一日我盼了多久…”

她向前走了几步,逼视着暮寻的脸,厌恨的语气中夹杂着委屈。

“请护法息怒,暮寻知错。”暮寻单膝点地,恳切道。话未落,早有一阵幽风掠过头顶,

“还不快走——”

望着那抹倩影消失在漆黑夜色中,暮寻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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郾城军营

一个士卒晃晃悠悠的走出了营房,瞬间,昏沉沉的睡意就被隆冬寒冷的空气,刺得消散殆尽。

士卒打了个寒颤,哆嗦着裹紧衣衫,朝旁侧的茅房走去。

忽然,眼前有道黑影飘过,士卒吓得激灵一下,揉揉眼睛,紧张的四下观望。

夜,无风,乌云蔽月,整个军营似蕴着一层霭霭雾气。

半丈之外哨兵的身影,皆朦胧难辨。士卒壮着胆子,大声吆喝道,

“嘿,你们可看到…有…有什么玩意飘过去了…”

哨兵们立刻抖擞精神,四下搜寻,皆无所获。

“我说你大晚上,吓唬人干甚,”

一个哨兵不耐烦的抱怨。

士卒也不敢回嘴,暗暗疏了口气,可往前没走两步,他忽然又停了下来,战战兢兢的转回头。

但见自己身后,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正是…刚刚抱怨自己的哨兵们。

士卒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这才发现,自己周围不知何时,围上来一圈人形黑影,在雾气中,轻飘飘的如风筝,双脚悬空。

士卒一屁股瘫坐在地,话还没嚷出口,便被飞来一物穿透了喉咙。

紧接着,那些黑影,霎时间如缕缕烟尘一般,向军营各个方向散去。

只剩地上的士卒,抽搐了两下,便栽倒在地。

鲜血从颈间不断涌出,幽暗的瞳孔中,充满了深渊般无穷无尽的恐惧。

终于,

一阵夜风搅散雾气,

天边,露出渗着寒光的冷月。

百里军营,笼罩在如同地狱一样阴森恐怖的气息中,幽幽的血腥味道,正随风悄悄蔓延…

三日后胤城中军府

天蒙蒙亮,蔚迟慌慌张张的奔入大堂,朝着案后的洪霸,急呼道,

“大哥,大事…大事不好…”

从未见他此番模样,洪霸一惊,

“何事如此慌张。”

“有…哨兵来报,今晨城外几十里…忽然出现滦国大军,恍如天降…正向我行进…不出两个时辰…便…便兵临城下…”

蔚迟擦了把额头的冷汗。

“什么?几十里?不可能!百里外的探马干什么吃的?为何现在才来报?”

洪霸拍案而起,大喝道。

“近日来…城外大雾弥漫,今晨…才发现昨夜城楼上站岗的哨兵…皆被暗箭射杀…”蔚迟吞吞吐吐,似如鲠在喉。

洪霸斥道,“已然是这番境地,你我兄弟还有何事不敢直言,速速讲来!”

“这…这…此事甚为诡异蹊跷…”蔚迟面色骤白,颤声说道,

“有…有士卒私下在传,三日前,郾城军营也起了大雾,两…两万人的队伍…一夜之间…全都死了…无声无息…雾散了之后…守将潘将军的人头…就被高悬在城门之上…城…城上皆换上了滦国的旗幡…无声无息啊!”

洪霸大惊失色,直瞪着蔚迟问,

“两万大军全军覆没?无声无息?…人怎么死的?”

“喉咙被穿透…瞳孔放大…都直勾勾的瞪着眼睛,像…像见了鬼一般…死相…极其恐怖…百姓和士卒们都说…是…是百鬼夜行…杀人夺魂…”

“百鬼夜行?”洪霸燃眉越蹙越紧,思量着,

“若真是鬼杀人,还能割喉放血?这明明就是被暗器所伤?什么百鬼夜行?放屁!”

“可…可军营四处…除了…士卒的尸体…找不到任何暗器…”

“鬼杀了人,难道还要把旗插上城楼?人头割下来示众?”洪霸面露鄙夷,忿忿然骂道,

“连连战败,滦主竟使上这些歪门邪道的伎俩,迷惑人心,亏我洪霸还尊他一声枭雄,呸!你且传令下去,军中不许再传此谣言,谁再敢提什么鬼魅杀人,动摇军心,统统砍脑袋!”

蔚迟原地没动,愁苦的回道,

“大哥啊,咱们现在,哪还有军心可以动摇啊,五万兵马已然调去戌城,此时…城内不足三千…皆是山上的弟兄。”

“城外滦军来了多少人马?”

“少说…也有三四万…大哥…要早下决定啊…这…这要是滦军将城围了…想弃城脱身都难…”

二人登上城楼,向远方眺望。

果然,见一望之地,旌旗蔽日,黄沙漫天。

滦军之雄壮,犹如黑云压境,快速向城下行进。

“三四万…”洪霸忖思片刻,用毅然决然的口气,一字一字铿然道,

“这胤城乃是殿下和弟兄们拼着性命取下来的,就这么弃城逃回宛城,有何颜面去见殿下。”

蔚迟迟疑片刻,朝着洪霸爽然一笑,

“大哥若有此意,那事不宜迟,趁滦军驻兵未稳,人困马乏,咱们今夜杀他个措手不及,若能取了主将的首级,没准还能以少胜多。胜不了,搅他个天翻地覆再死,也不赔本儿。”

“大哥知道,你我弟兄那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交情!”

洪霸用宽厚的手掌,在蔚迟的臂膀上重重拍了两下,眼中泛着感激和深情的光芒,

“三千兵马硬拼,那就是带着弟兄们去送死哪…为今之计…最好的法子便是趁滦兵还未围城,往东投奔戌城。戌城少说也有八九万兵马,联起手来,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好!我这就集合弟兄们!”

教军场

蔚迟全副武装站在队伍前面训话,

“弟兄们,跟大家说句实话,咱们哪就快被包围了。滦国也算是看得起咱们,来了几万人的队伍。”队列中一阵哗然,蔚迟不慌不忙的站上高台,提高了音量嚷道,

“弟兄们,咱们都是土匪出身,当年跟着洪大哥入伍当兵为的是什么?明面上讲什么保家卫国,天下太平,那都是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要问我蔚迟为什么?俺自小是太阳底下多个影儿,阴凉地方一个人哪,即无亲又无故,一把长刀闯江湖。那时候不怕死,想着有一天血流干了,也就在哪个土凹子里一闭眼,完事了。后来遇上俺洪大哥,待我情同手足,肝胆相照,我啊…反倒怂了,不敢随随便便的死。大哥做土匪,我就跟着做土匪,铲恶霸除地主,为百姓们讨个安生日子。大哥参军,我就跟着参军,在翌王麾下当个副将,这几年混战沙场,杀敌无数,我蔚迟觉得活得越来越像个样儿了。如今,滦军想跟咱们硬碰硬,逼着咱们向外冲,咱们哪,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咱们出北门,绕过长水村往东,投奔戌城。会合了兵马,再跟他们决一死战,到时候战胜了,那就能过上舒心顺当的日子,战败了,拉上滦兵做垫背的,也算是死的轰轰烈烈。让滦国见识见识,咱北缙土匪的厉害…”

蔚迟正讲得心潮澎湃,热血翻涌,洪霸忽然接了话,

“弟兄们,实不相瞒,此一去,凶险万分哪。我军兵力不足,时间紧迫,要即刻启程。若是被滦军追上,当要冲杀在前退怯在后,以一当十,才有望脱身。咱们皆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临此绝境,大哥绝不勉强,有不愿意的,这就可以离去,脱了这身军服混迹成平民百姓逃出城便罢。”

队列鸦雀无声,连半声耳语都闻不到。洪霸目光如炬,扫视着淡淡晨光下,一张张正容亢色的脸,心下,百感交集。

忽然,有人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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