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潭
天边,一缕晨曦破晓。
林间,枝桠繁茂,郁郁葱葱。
几声清脆的鸟鸣,将柴文训从睡梦中悠悠唤醒。
怀中,温香润玉。
他低下头,不由得一惊,夏血鸢正附在自己胸前,熟睡着,如一朵清晨初绽的百合花,清丽娴静。
嘴角,隐约还挂着甜甜的笑意。
昨夜,毒痛难忍,他便借这寒潭之水御毒止痛,脑中的记忆只停在此处。
听着夏血鸢均匀的呼吸,柴文训竟怎么也想不起后来发生的事。
忽然,他胸口一震,忍不住咳了起来。
夏血鸢从睡梦中惊醒,
“文训,你醒了。”
她忙捏起柴文训手腕,再探他的气脉,脉象虽然虚弱,确也恢复了正常的跳动。
昨夜,她强运真气,
直到气脉俱损,
浑身阵痛,虚弱无力,
本想去探他的脉象,
可将他身子放平之后,
却累得再无一丝气力,
昏昏沉沉的栽倒在他身上,
就这样,昏睡了过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将他从鬼门关前再次拉了回来。
夏血鸢长长舒了口气,揉着酸痛的脖颈,欣慰一笑。
“血鸢?你怎么来了?”柴文训目光惊诧,
“我…”
想到他毒发在即之时,
竟不告而别,险些丢了性命。
夏血鸢真是恼火万分,
刚欲斥责,一仰脸,
正望见柴文训轻抿的薄唇,
心中顿时一阵悸动,
想起昨夜灌药之事,她的面颊早已烧得滚烫,
咬了咬樱唇,
娇羞的低下了头。
柴文训盘膝而坐,凝神运气,直感气脉畅顺许多,体内正有股阴柔的内力,护着心脉。
他收了掌法,见夏血鸢垂眉敛目,颊边的一缕发丝在指间缠绕,他一笑,目光流露出感激之色。
两个人,静默无言。
碧草涟漪,蝶戏花间,眼前的美景夏血鸢没心思欣赏。
沉默了片刻,她咬了咬下唇,开口埋怨道,
“文训,昨日我若是晚到一个时辰,你有可能气脉俱断,你…你…明知毒发之时,没有寒玉床,又无人相助,这毒会变得诡异难控,痛苦会加剧千万,随时要了你的性命…你!你!”
愈说愈恼,夏血鸢紧蹙着柳眉,气急败坏道,
“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你如此不顾性命,铤而走险?”
柴文训面色微变,又转而沉静,站起身来,一边理着潮湿的衣襟,一面故作轻松的笑道,
“确是难熬了些,但这毒与我交情颇深,绝不舍得让我死。”
“说得倒是轻巧,”夏血鸢冷吭,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夏血鸢斜睨着柴文训,双眉紧皱,
“你快告诉我!明明已在胤城部署好一切,为何要冒然赶来北缙?”
等了片刻,见柴文训不回答,反远踱几步,背对着自己负起双手,遥望着茫茫湖色。
夏血鸢俏脸愈涨愈红,蓦的飞身一掌攻了过去。
那修长的背影一闪,轻松避过掌风,柴文训急抬手,握住夏血鸢的手腕。
她的脉象虚弱,唇紫中透白,定是为自己折损大半真气。
四目相对中,柴文训目露关切,夏血鸢又羞又恼,嗔怒道,
“给我放开!”
柴文训若无其事的笑笑,松开了手。
夏血鸢挥掌又朝柴文训劈去,他侧身飘出一丈外,“血鸢,你身子还很虚弱,快调息聚气。”
“我要你现在就说清楚。”夏血鸢不肯罢休,杏目一瞪,还要再攻。
柴文训剑眉微蹙,只好开了口,
“我收到消息,北缙朝堂之中有所异动,赵宗奕性情大变,我便亲自来查查。”
“真的?”夏血鸢一脸狐疑,锐利的目光直逼柴文训的朗目。
“若是不信,那便算了。”柴文训不温不火。
气氛僵滞片刻,
夏血鸢收了掌法,神色旋即凝重,
“赵宗奕?北缙翌王。那翌王并非善类,没那么好对付,他身边除了猛将,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夏血鸢轻踱近前,将胤城发生的一幕幕如实叙了出来。
“原来,那魅者是他的人。”柴文训浮上诡笑。
“文训,你已与他交过手了!”夏血鸢大惊,望着柴文训波澜不惊的面庞,不安道,
“那魅者幻化无穷,狡诈多端,你…你…没有中了他的魅惑吧。”
柴文训面露不屑,又饶有兴致的说道,
“他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对手,想不到虚夷老祖也会收人为徒,还投身帝王家。想来此人该是赵宗奕的暗使,军政要务必悉知不少。只要擒住他,便能少花上许多功夫。”
他勾起冷厉的嘴角,目光,凛然如刃。
夏血鸢却忧心忡忡的踱起步子,兀自念道,
“爹爹曾说过,天下之大以毒为圣,以法为尊。毒便是灵隐宫,而法…则指得虚夷老祖。四十年前,虚夷老祖仅仅靠着幻化,便将江湖搅得杀戮四起,血雨腥风。就连灵隐宫都难逃清净,爹爹神功盖世,却与他棋逢对手,丝毫未占得胜机。后来,江湖各门各派联合起来,欲围剿月凌山。高手云云,又皆是加着万分小心,可这虚夷老祖竟还是幻在其中,引着千万仇家,纷纷葬身在,他所布的诡秘阵法之中。”
夏血鸢倒吸一口冷气,言语不禁微颤,
“据说,人的死相都很恐怖,多是自相残杀而死,有的甚至将自己的肠子掏出来,勒死同门。这虚夷老祖不仅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心肠更是狠辣至极,比起他…我的迷心之法…实在是小巫见大巫,难怪…会被那魅者识破。那么多人死在他手里,他长居月凌山早就不是秘密,算起来他已有百岁高龄,是否还在这世上,都不得而知。可直到如今,亦无人敢踏入月凌山之境半步,也无人敢在江湖上提起他的名字…可想而知…多少人被他吓破了胆…”
夏血鸢长叹,神色惶惧,
“不想…竟然让我们遇上了。”
柴文训沉静的听,若有所思的点头,
“和师傅口中的虚夷老祖比起来,那魅者的功夫还不到火候,该是年纪尚轻。他未必精通那些秘阵,我们不必杞人忧天,再遇上,自然试得出,此人有多大本领。”
“文训,我担心你会有危险。 ”
柴文训微笑,“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自己费了如此多口舌,想用那些恐怖诡异的往事,警示他不可掉以轻心,可他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夏血鸢顿时来了火气,冷瞪着柴文训做了个挥掌的姿势,
“你…你越说死字,我便越担心。以后再不可在我面前,提起此字,若是再提,我定要你好看…”
忽然,她又笑了,晶亮的眼眸漾起狡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