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峰
苏伊桐缓缓撑开了眼皮,身前映出个人影,朦朦胧胧。
“师父…”只是轻颤了下手指,竟牵动得四肢百骸,酸痛不已。
她的身子,就如同散了架般全然不听使唤。
“姑娘,你终于醒来了。”
有一个陌生的声线,透着欣喜。
苏伊桐挣扎着揉揉眼睛,终于看清床边站着个白衣少年。
“你…是谁?”
少年一笑,慵懒的凤目弯成两道月牙,轻颔首,额前两缕发丝轻垂,拂过细若凝脂的面颊,颇有些仙气。
“在下名叫霜风,姑娘可感觉哪里不适?”
“这…这是哪里…”
苏伊桐咬着牙,吃力的想要撑起身子,终是徒劳。
“姑娘莫要乱动啊。”
霜风用手中的羽扇,轻轻抵上了苏伊桐的肩头,
“姑娘的伤还未好,恐怕要再躺几日,才能下床。”
“这是哪里…我…师父呢…你可看见他…”苏伊桐焦急的问着,
霜风一笑,“缥缈峰。”
说罢,转身而去。
“回…回来…喂…你可看见…我师父了…”
寥寥几字,却用尽所有的力气,苏伊桐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宛城
纷纷暮花染长风,
散入宫阙即飞雪。
皇城寝殿
傍晚时分,
赵宗奕伫立在寝宫门前,遥望天色。
落霞脉脉,如绯缎漫天。
映不暖,
他眼底苍凉…
林禄海在身后轻唤,
“为何久守在此,不进去啊…可是怕圣上追问真凶的事?”
他摇摇头,负起双手沉声道,
“近日,本王时感疲乏难掩,只怕让伯父看见了,更添忧烦。”
“伤还未好?这浅浅刀伤,为何…如此诡异…太医院这群无能之辈…”
林禄海扭着柳眉,关切万分。
他又是一叹,即而浮上讽刺的笑,她留给他的伤,又岂是诡异二字能诉得清楚。
闻得身后传来步履之声,林禄海回头,容颜骤然正肃,供手迎了上去,
“侯爷?”高阶下走来的老者,正是慕容延昭。
慕容延昭点点头,轻语问,“圣上近日可有好转?”
林禄海黯然摇头。
望见慕容延昭满面倦容,神色憔悴,赵宗奕却是一副视而不见之态,只淡然作揖,便擦身离去。
慕容延昭亦是忍不住沉叹,随林禄海进了寝殿。
中军府正堂
一缕残烛映孤影。
案后,慕容骥愁眉紧锁,
他正捻着指间一片绿盈盈的晶亮,
怔怔失神。
忽然,门外响起哗哗啦啦的甲胄声,彭武拖着沉重的步子,迈进门来。
他抄起案上的茶壶,扬脖灌了好几口冷茶,“咣当”将壶摁回案上,然后一声不吭的瘫坐在对面的圈椅上。
显然,今日巡山又是徒劳无获。
命下人奉上热茶,慕容骥问道,
“还是没有公主的下落?”许是怨他明知故问,彭武把嘴一撇,怪声怪气吟道,
“慕容大小姐你可找着了?”慕容骥脸色旋即阴郁,彭武呵呵一笑,又耷拉下大脑袋,感慨道,
“哎,俺就想知道,这冥渊是哪位天神下凡,闲来解闷儿挖着玩的。鬼斧神工哪,通向崖底的山路啊,曲曲折折,九转十八弯儿,就根人的花花肠子一个样儿。给俺老彭绕的那是头昏眼花,瞅哪都是一个样,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这冥渊根本就没个底儿…怎么找?”
慕容骥摇摇头,
“莫非那传说是真?通向冥界,本就没有尽头?”
“哎——”
彭武将背向后一躺,整个人嵌在圈椅中,他直直盯向高悬的梁顶,碎念道,
“恐怕这会,公主早都投胎去喽…”说着,他好似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
“骥兄,可是有火凤的消息?这臭小子可是很久现身了?”
慕容骥想了想,剑眉微蹙,
“夙儿也确是许久未归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小子一身神通,谁能治得了他…莫不是?碰上了那伙妖人,遭了暗算?”
彭武骤然坐直了身子,紧张的说。
慕容骥摇头,
“火凤武功法术皆不在敌人之下,加之智谋过人,行事小心,绝不会莽撞妄为,我想出不了什么事。”
“也是…”彭武愁眉瞬展,咧嘴笑个不停,
“嘿嘿,那小子扮成个含羞带骚的大姑娘,谁也认不出来。从来都是他暗算别人,谁人有本事暗算得他!”
等上片刻,见慕容骥不言语,彭武侧头,望见他正盯着手指发呆,
“骥兄,你琢磨啥呢?”慕容骥沉沉一叹,“我倒是盼望火凤能早日归来哪,你来看。”
彭武眯缝着眼,走近一瞧,慕容骥指尖上正沾着的一抹鲜亮的绿,像极了块比手指甲盖还要小的碎玉,仔细端详,却又比玉还要莹润通透。
“嘿?这是啥稀罕玩意?”
“蛇鳞。”慕容骥语气笃定。
“慈儿失踪那日,我在地上寻到的唯一线索。只是,我调查了许久,都不知这到底是什么蛇的鳞片。”
彭武抓了抓后脑勺,叹道,
“要说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真得靠火凤那小子。不然杨谬在也好啊,还能帮着跑跑腿儿。”
慕容骥眸色渐暗,将那蛇鳞小心翼翼的放在锦盒内,他起身步到窗前,直直凝着寂寥的院落,一语不发。
彭武则是灌了口茶水,幽幽念道,
“哎…你说说冤枉不冤枉,殿下那段日子闭关不出,谁也见不着!哎…人一出来,就责怪杨谬知情不报之罪,流放哪…这辈子是见不着了…跟死了有啥区别…那一阵子,杨谬终日守在槭临轩门口…怎么就不想着与殿下说上那么一句…公主长着腿自己上街溜达,丢了,丢完了自己又回来了…哎…”
说着说着,彭武竟摇头晃脑的唱了起来,腔调里颇有埋怨之味,
“这酒是穿肠的毒,不醉不得归。这色是催命的丹,色迷心窍乱分寸哪…”
慕容骥不禁忆起,
慈儿失踪之时,
承恩候府,霎时间风云变色。
众人皆心急如焚,手忙脚乱,
父亲更是惶恐万分,几度险些昏厥。
只有翌王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手捂伤口,急奔门口,
却在二人擦肩之时,止住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