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1 / 2)

夜灵隐宫

空山静寂,冷月高悬。

暮寻独立在百年老树下,仰头长长望着那些在夜风里肆意摇曳舒展的枝桠,眉目黯淡。

这时,一个黑影快步来到暮寻身后,拱手道,“大人。”

暮寻侧目,淡淡道,“死了?”

“回大人,那女子还有气,还…哭骂个不停,说…说她是北缙未来的皇后…还说她父亲是…是……什么侯,有千军万马…要将这里踏平…”

黑衣人语气怪异,暮寻皱眉,为难的摇摇头,

“大人,难道…要放了她。”

暮寻脸上现出鄙夷之色,

“笑话,她是什么身份,都与灵隐宫无关。只是…”

他幽幽叹气,心中思量,进得宫中之人,只可作为灵根,怎能放活口出去,可…这女子并非当死之人,本不该做灵根才是…护法盛怒之下触犯先祖定下的宫规。触犯宫规,那是大逆不道的重罪…即便是护法…也不可以。

可事到如今…确是进退两难哪…这可如何是好。

哎…只希望这女子命再短些,死在护法归宫之前。

“护法…”暮寻望着满天星斗,掐指细算,“也有半载未归,只托螭龙回宫送过信…日子越久…少宫主越是凶多吉少…”目光凄然,暮寻的眼底罩上了薄薄雾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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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缙翌王府

赵宗奕终于步出书阁。

荣登帝位,血仇得报,

本应欢悦,

可下人们却只望见,他淡漠如水的脸上,

莫名有一丝落寞,说不清,道不明。

他终日埋头批阅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文书。

这案牍劳形,废寝忘食的勤敏之态,

令大总管林禄海激动万分。

他敛了心中对先帝的哀思,

欢欣鼓舞的为新君筹备着隆重的登基大典。

这份没落,

在赵宗奕每每步进槭临轩的时候,显得更加明显。

因为,那昔日充满欢声笑语的庭院,如今冷冷清清。

缓步踱至树下的桌几边,赵宗奕轻轻婆娑着白玉桌面,他的指尖,沾满了尘灰。眼中,闪着星星点点哀怨的微光。

乌云蔽月,

这夏夜,显得特别清冷。

恢弘的槭临轩,静寂无人,

只剩他伫立在廊檐下,深深的垂着头。

这世间,

他,本就是个孤儿。

默默承受着无人诉说的悲伤。

昏沉的月色,照不进他的眼眸,

只将他的身影拉成一弧孤单。

他掏出怀里的蝴蝶香囊,攥在手心。

“我娘子不喜粉色,这只当是我的。”

宛城街头,历历在目。

他与她本该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璧侣,天造地设。

如今,却与这香囊一样,

一只犹在,另一只不知身在何方…

残月昏昏露未央,暮霭沉沉色凄凉。

赵宗奕抬起头,遥望混沌一片的苍穹。

深邃的眼眸似在寻找着什么,

又空然寻不到焦距。

许久,他将香囊揣入怀间,紧紧护着。

锦儿…本王不信你死了…

本王一定要找到你。

次日,书阁。

金案后,这勤勉的新君面色肃冷如常,正细细翻阅着半月前边关快马上书的《诸夏交策》。

赵宗奕微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嘴角竟浮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原来,夏王特遣大皇子哈迌赞前来宛城进献厚礼,表示尊意。

诸夏向同滦伍,与缙敌。

两年前兴兵犯缙,

大败,夏军元气俱损。

与那傲骨铮铮的滦主相比,夏王确是筹算深远,老奸巨猾之辈。

滦虽依靠柴文训夺下三城,终只是失而复得。如今柴文训生死未卜,滦将又有勇无谋,痛失主帅的滦军不过一盘散沙,七零八落。若缙军趁新君登基,军威大振之机,举兵犯之,滦不但毫无胜算,亦会殃及池鱼。

夏王此时派最心爱的皇子前来,明曰进献厚礼,实则充当人质。既向新君示好,求以依托,又笃定初登大宝,普天同庆,缙绝不会杀斩来使。

赵宗奕两声冷笑,继而又鄙夷摇头,将奏折撂到案头。

“启禀殿下,慕容将军送来文书…”门口,一名侍卫恭敬行礼。

赵宗奕微怔,深眸如渊。

傍晚,瀚海楼

脉脉余晖似锦,

铺长街十里,一片华美。

瀚海楼最大的包厢内,酒香醇美,菜香四溢。金梨圆桌边,慕容骥提起酒坛,为翌王倒满温酒,

“骥兄的文书本王已经看过,书上强兵备战之策,确是令本王眼前一亮哪。其实,骥兄身为三军统帅,军中细事大可自行做主,实在无需呈书相告。”

赵宗奕微微含笑,目光中流露出赞许之色,又夹杂着一丝愧疚。因为他望见慕容骥衣领处,隐约露出的绷带。

他,本无意与他反目成仇。

无法开口询问他的伤势,言谈话语间,赵宗奕刻意将慕容骥所立军功,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

征战多年,出生入死,他皆铭记于心。

每一件战功,对一个马上征战的将军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耀。

慕容骥端起酒碗,

“末将愚钝,承蒙殿下不弃,委以重任。慕容家多年来沐浴皇恩,能为国效忠,为殿下分忧,乃是北缙子民之责。末将实不敢妄自居功。”

他面容沉静如常,语气格外的恭谨,赵宗奕点点头,心下蕴出一阵的涩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慕容骥面罩红晕,望着窗外暮色渐沉,他的神色忽然变得黯然。

赵宗奕亦是沉默不语,房间里本就异样的氛围,此时更加令人感到压抑。

许久,慕容骥发出叹声,

“日子真快哪,青雨那孩子故去已有半年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墨迹斑斑的纸来,幽念道,

“这孩子闲暇时总爱在中军府翻阅兵书将册,看不懂的就用笔墨抄写下来。我问他干什么?他说要拿回槭临轩去请教殿下…”

慕容骥漾起苦笑,叹道,

“末将初为人师,自然盼他日后可以成材,对他或许过于严厉了…谁知这孩子的命如此的苦,本是人中龙凤,奈何受尽民间疾苦…终于要父子团聚…认祖归宗…哎…我妄为人师,不能为他手刃真凶!”

说得激愤,慕容骥猛然捶了下桌案,满面怆然。

赵宗奕脸色微变,他皱皱眉头,

“骥兄不必追悔,日月经年,世事无常。人生如萍,本就太多无可奈何。每个人都是一样…”赵宗奕的眼里闪过复杂莫测的光亮,虽是转瞬即逝,却被慕容骥看在眼里。

慕容骥拱手正色道,

“殿下,末将现在只想为徒儿报仇。”

赵宗奕微微点头,

“柴文训坠入冥渊,不知生死。但本王可以向骥兄许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必为青雨报仇,慰先帝之灵。”

慕容骥故做犹疑之色,半晌,才终于开口,

“殿下,青雨之死,末将心中疑绪难梳。末将斗胆,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骥兄有话但说无妨。”

“柴文训杀害青雨,意欲报仇。而用丕脔行凶,无非嫁祸末将,牵连殿下,扰乱朝纲,确是一箭双雕之策。可是…就连青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皇族的秘密,柴文训是如何知晓?就算再神通广大,也要有人与他串通,将消息透露给他。青雨在这槭临轩中,只是个人微言轻的侍卫,殿下可知道青雨身世之谜是何人查清的?若是知道,便可顺藤摸瓜,查到与柴文训串谋害死青雨之人。”

断没想到慕容骥如此直言不讳,赵宗奕心中一颤,表面不露声色,心中却在暗暗揣度着,慕容骥是否已经掌握了什么线索,甚至证据。

“骥兄所言极是…事到如今本王也瞒不得骥兄。”

赵宗奕幽幽一叹,

“那孩子的身份的确是火凤前去异族带回来的。他的华璧也是本王在上元节后一日,献给先帝的。正是因为如此,平王兵乱之时,林总管才会奋不顾身代先帝发声,为本王澄清真相。只是那时候先帝病重,举国哀伤,本王并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未将此事公告于天下。”

慕容骥大惊失色,“真的是火凤…如此说来?火凤一向对殿下忠心耿耿…柴文训若是从火凤那里得到的消息,他许久未归,莫不是出了事…”

慕容骥的脸色已然紧张得发白,

“殿下,夙儿也迟迟没有回到中军府,您可曾用其他方法唤过火凤?确保他平安无事。”

赵宗奕心中虽然有所防备,可还是在听到“火凤”的名字时,身子还是不禁一颤。他耳边,又幽幽回荡起虚夷老祖的笑声,森森然,凄凄然,如利齿般啃磨着他的心。

他避过慕容骥的目光,皱眉在房中踱开步子,装作思索之态,可他的心,早已痛得支离破碎。

尽管暮色那么温柔,

映在他眼底,却是满目苍凉。

他眼前,浮现出他见他的最后一面。

那日,槭临轩。

金纱分摇,柴文训终于来了。

赵宗奕脸上划过诡异的微笑,唤火凤到身边,从案上取来一张纸,交在他手上。

然后朗声命令道,

“此事关乎国运,你要处处加着小心,切莫有半点闪失。”

展开纸,火凤黑亮的瞳孔霎时间紧缩了几圈,他机警的翻翻眼皮,瞟向头顶上的琉璃瓦,然后会心一笑,将图绘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

火凤单膝行礼,郑重其事道,

“属下绝不会令殿下失望——”

“等一下。”

在火凤转身刹那,赵宗奕将他唤住。

他走到火凤身后,用温热的手掌抚上他的后脑,目露关切,

“万事小心啊。”

修长的指尖不经意间捋过他的发丝,火风面色微变,又轻描淡写的回道,

“殿下放心,火凤去去就回。”

话落,他回眸一笑,转身蹿出窗外。

“殿下?”

厢房里,慕容骥紧紧凝着赵宗奕的脸,目光如炬。

赵宗奕幽幽转醒,

神色恍惚的垂下眼眸,复杂的目光飘忽游走。

“火凤绝不会出卖本王…”

许久,他从薄唇中吐出一句冷语,拂袖而去。

夜深沉

推开寝殿的门,赵宗奕眉目黯然。

殿宇内灯火通明,照不尽满庭孤寂。

忽然,他听见角落里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人到近前,大惊失色。

一个身影正匍匐在青石地上,浑身是血。

“火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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