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春,二月十七日,莲花坞——
江澄发现最近的蓝曦臣有点奇怪。倒不是说他有多敏锐,实在是他的动作太过于明显。平日里蓝曦臣谨遵蓝氏家规卯时作亥时息,近日却一连七天大半夜往外跑,身上还背着一把七弦古琴不晓得去哪干什么去了。
江澄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扰他,随他去了便是。
就算人家是被你所救,但他们又不是囚犯,名义上还是云梦江氏的贵客,又怎么会拦他。
只是,江澄总觉得他忘了什么挺重要的事儿……是什么呢,他也想不起来,索性也就不想了。
但是,单是蓝曦臣这么干也就算了,连着金凌都一起鬼鬼祟祟地往外跑。
江澄不管蓝曦臣那是留着面子,但他不管金凌,这就是不负责任了。
江澄想着挑个时间跟金凌“好好”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二月的天仍是有些凉,莲花坞莲塘里的冰也都开始融化,雪亦是逐渐消融,但是偶尔会飘一些细细的小雪花,不冷,很漂亮。
江澄接到江家附属家族云池叶氏的求援信号,准备过去看看。年间蓝袍人并没有再动手,但过了二月,便又开始零零散散地杀起了仙门百家。——不论大小。
江澄体内的玄毒一直都很稳定,蓝曦臣却不同,就算是引出了玄毒,他身体的情况也很不稳定,三、四个月过去了,他胸前那道十字伤口竟只愈合了一大半,极是诡异。
至于求救信号,是申时末所放,江澄决定独自前去云池叶氏,江澈及其他江家弟子留守莲花坞。
他心里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蓝曦臣虽然伤势未愈,但灵力已复,算得上是莲花坞里修为最高的人。
蓝忘机跟魏无羡体内的玄毒似乎已陷入休眠,但是吞噬和阻碍灵力运转的功能却分毫不减,也就是说——他俩跟普通人比没啥区别。
江澄难得主动去找蓝曦臣,告诉他不要随便离开聆风阁和琴苑的范围,原因却并没有多做解释。
蓝曦臣道:“江宗主这是要去哪里?”
江澄因为除夕夜那事儿对蓝曦臣抱了挺重的戒备心,毫不客气道:“蓝宗主管好自己就行了,不必操心江某。”
蓝曦臣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似乎是没忍住,微微笑了道:“是,在下知道了。”
江澄也不看他,又跟江澈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看着纷纷扬扬细细飘落的雪,随手拿了一把浅紫色的纸伞,江澄便御剑前往云梦南边,云池叶氏的所在。
江澄离开后不久,一名姑苏蓝氏门生像蓝曦臣报告了什么,蓝曦臣面上的温和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担忧,旋即扭头看向江澄离开的方向,深赭色的眸子里忧虑渐深。
云池叶氏——
叶家的大门敞着,远远地便看见了内里破落荒凉、满目疮痍的狼狈模样。碎砖断瓦,冰雪同尘和血,一派激战后了无生气的死寂情景。
雪很白,空气很冷,也就显得鲜血和血腥气息愈发刺激感观。数十具尸体倒在大门前,均是一刀割喉,一击毙命。
江澄蹙眉,雪中,紫衣男子煞是亮眼,身形修长,瘦削挺拔,紫衣猎猎,衣袂飘飘。
江澄把三毒收回剑鞘,将紫电召出握在手中,神色微凉。夕阳渐垂,昏黄的光线被周围的山峦遮挡了七七八八,那一丝强横的灵力痕迹越发地明显和清晰,在逐渐昏暗的叶家领地里,令人毛骨悚然。
江澄紧皱的眉还是舒展开来,收了紫电。
“宗主叶凌天何在。”
他迈步走进叶家内部,声音远远地扩散在夜氏府宅各个角落,不回不散。
“江……宗主?是江宗主吗?!”年轻男子狂喜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夹杂着劫后余生的惊喜。
江澄却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那人便自后堂跌跌撞撞、踉踉跄跄跑过来,下三级阶梯的时候还因为脚打滑一个趔趄呲溜滑到他面前并仰起头可怜兮兮地保住他的大腿。
“……”江澄神色阴鸷地瞪他:“放开。”
叶凌天被他瞪得一哆嗦,极为听话地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