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直起腰,累得嘴上呼哧喘气,又抬腿,一脚踩住了赵欣欣的后背。身体朝前微微倾斜。看样子是把自身的重心转移到了踩着赵欣欣的那条腿上。企图压得她爬起不来。他又晃了一下头,似乎是想甩动头发。
有些人觉得甩头的动作能衬托得自己很牛气。
很明显,这一仗赵欣欣败了。败得很狼狈。她发出了嘤嘤的哭声,一堆乌黑的乱发盖住了她的脸,看不见她咧嘴哭的样子。
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她,苗条性感的身段上沾满了泥,有一些白皙的皮肤露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娶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还要打她!
如果你厌倦了她,就让她离开。别这样虐待行不行!
看着这一幕。我愤怒到了极点,很想大声吼。可始终不敢。独眼流泪了。坐上本来属于自己的电三轮车,由常医生骑着,被拉出了这家院子。从外面墙上贴满的光滑崭新的瓷片,和高高气派的两层楼来看,这个家庭是殷实和华丽的。
实际上是个内里丑陋的家庭。
出了村口,来到一条宽阔的公路上。我从电三轮上下来了。当常医生骑着电三轮调过来头,准备从公路上离开的时候,我忍不住说:“你不会得好报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请你相信我!”
常医生刹住电三轮,从上面跳下来,冲过来,照我脸上狠狠捶了一拳头。将我给打倒在地上了。我嘴上就骂脏话。当他抬脚踹我的时候,我伸出硕大的黄皮左手尽量轻轻握住了他的脚踝。便已使他挣脱不得,并且张大嘴喊疼。
我用右手撩开他的裤管,趴上去,狠狠一嘴咬在了他的小腿上。使劲甩头收牙。硬是从他腿上咬下来了一块肉。他的小腿上血淋淋的。他人则是正使用拳头,卯足了劲,一下一下地砸着我的头顶。
我从身上掏出那根良笔,将毛茸茸的笔头从他小腿的伤口上蘸了他的血。然后就地一倒,身体缩成一团,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叼在嘴上的那块肉让他给抢回去了。
“疯狗!你咬我!”
常医生打我打累了。就离开了我,回到电三轮上上。骑着它走了。急急忙忙的。应该是急着回诊所给自己的伤口进行消毒包扎。毕竟被人咬一口,还挺毒的。
我手握良笔,从怀里掏出善书,随便打开一页。在上面写道:打自己的儿子,把自己的儿子打……”写到“打”字,良笔笔头上的血用完了,“打”只写显了一个提手旁,右边的“丁”字不显。
幸好我嘴里还衔着一块他的肉。就将血淋淋的肉从嘴上取下来,将上面的鲜血擦在了良笔的笔头上。用良笔在善书上继续写个“丁”把“打”字写完整。后面又写一个死字。再后缀个感叹号。组连起来就是:打自己的儿子,把自己的儿子打死!
而后,我将良笔善书收了起来。从地上爬起。在公路旁边站了一会儿,拦住了一辆公交车,坐上走了。
这辆公交车是环城公交。不经过我家。就连卖票的人问我到哪儿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说了我村里的名字。人家也不知道我村,这是头一次听说!我急得慌。卖票的人也不问了,先让我搁车上坐着。
正巧这时,坐在我旁边的一个老太婆流鼻血了。那鼻血流的哗啦啦的,就是仰头也止不住。用卫生纸团堵住鼻孔了。可过了一会儿,她将卫生纸团揪下来,看看鼻血还流不流啦。结果卫生纸团一揪,就跟打开了水管子一样,那血更是流得哗啦啦的。
老太婆吓得哭开了,孱弱的身躯抖抖索索的。说自己寿命到了,活不成了,可自己还没活够啊!
这一趟又没有亲人陪着她。是她自己上了公交车。一时间,血流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公交车为了拉人,到了该停的地方还得停,该绕的路还是得绕。有人让司机直接开车去医院,好让老太婆看病。司机不听。说离城里还远着呢,这才拉了几个人,难道让我白跑一趟子吗!你要是当好人,就把我这辆车承包了。
承包他的车,一趟得五百块。有人想当好人,但又不舍得花钱。老太婆自己也不舍得花钱,说包车花五百,到了医院花再五万,是老天爷不让自己活了,还看什么病,就这样等死吧!司机你该咋开咋开,不用管我。
我瞧得于心不忍。就掏出良笔,笔头蘸了那老太婆的血,在善书上写下了两个字:止血。
果然,那老太婆的鼻子就不再流血了。说停就停住了。离我写完“止血”俩字超不过三秒。
见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放心了。
都说现在的老人是当年的坏蛋变老了。可这位老太婆还挺有素质的,用卫生纸擦干净自己脸上和手上的血,又蹲下来,擦她流到地上的血。
我见她年纪大,头发全白了,可能见识广,去的地方也多,就抱侥幸跟她说了我村的名字,问她知不知道。
她问在哪个乡里啊。
我报了一下自家所在乡镇的名字。
她说知道个那乡里的马寨。
我说马寨挨着俺们的村哩。
她说那可远,这辆车只走东环和南环。你从南环路上的加油站下车,到你们那儿还有二三十里地,你这少个腿的瘸子,就是走到天明也走不到家啊。
我急得慌,狠狠挠着发痒的脸,说这可咋办。
老太婆不再搭理我了。蹲在地上擦着血。
我忽然眉头一皱,心中有一计上来。屁股离开座位,也蹲了下来,对那位老太婆说:“您老休息下,这血让我替你擦吧!”
老太婆说那多不好意思。
我说没啥不好意思,让我擦。将一卷子卫生纸从她手里夺过来。她是真的蹲累了,也不再推让,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坐回了座椅上。
我掏出良笔善书,将良笔的笔头蘸了地上的血,在善书上写道:背我回我家。
刚写完,就有一只干枯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苍老的声音说:“小伙子,我背你回家吧!”
车上的人都听见了她说的话。顿时炸开了锅。有人说开什么玩笑,这么一大岁数的老太太,自己一瘸一瘸的都走不利索,还要背一个罗锅子回家。
我说:“那怎么行!您老真大的岁数了!”
“没事儿,我背你回家!”
“奶奶,您跟我一样,也是瘸的?”看着她的两根麻杆老腿,我问。
“是啊,我瘸!从小就瘸。因为生下来腿一根长一根短!再加上裹足把脚裹小了,走起来老费劲!你看,这不是我带着拐棍儿吗!”老太婆本来坐在外面的座椅上,朝里趴身过去,将一根龙头拐棍从座椅和车厢皮之间的缝隙中拉了出来。
其实,这老太婆本该流血流死在车上的。是我改变了她的命运。但她给我带来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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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